九黎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子,惊愕得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其实,她昨晚从昏迷中醒来时,便一直思着,白日里她对夏辛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过了?好似把对于罗画雪之死的愤怒和悲伤都发泄到了夏辛的身上。但细细想来,夏辛虽错,但也是错在生在皇室,错在不够聪明,错在有个如此心狠手辣的母亲。说到底,他终究也是可怜之人。
一夜思绪翻来覆去之后,她最终决定待早上去向夏辛道个歉。于是,这一大清早,她才出现在夏辛住处的门前。可哪知,夏辛打开门不等她说话,便道:“你不是想见皇帝救夏云欢么?我帮你。”
这一句“我帮你”是要几个意思?
九黎怔了许久,最终决定先把歉意给道了,便道:“皇太子,昨天我说的话有些重了,还请你莫放在心上。”
夏辛脸色极其糟糕,显然昨夜没有睡好,又添上精神萎靡,此时勉强淡淡一笑:“不放在心上,我是做不到了。你昨天说的话,已经字字刻在了我心上。不过,你却说得很好,很对。我其实很高兴你能将真相告诉我,并且没有带一句粗话地骂了我一顿。”
骂?骂这个词用着有点过重了吧?九黎顿时汗流浃背了,尴尬道:“真是……抱歉……”
“不过,你却是将我骂醒了。”夏辛接着道,抬起头,飘渺的目光伸向苍穹,呼了口气,“以往,我一直把母后当作是圣人,即使她是对我严苛了点,可是却让我敬佩的——因为我的母后太能干了,抵得上草原里任何一个骑马的女汉子。然而经历了这件事,我却是知道了何为最毒妇人心,也知道了这么多年一直臣服于母后,是多么可笑悲哀。我思了一宿,终是觉得该让母后的淫威收敛一些了。所以……”声音戛然而止,他落下目光看了九黎一眼。
九黎即刻间便领悟:“哦,你想帮我,是想背叛你的母后?”
“不是背叛!”夏辛突然浓眉倒竖,狠狠地怒道,好似刚刚被什么刺激到了。
九黎吓了一跳,蓦地觉得夏辛似乎对背叛这个词很是厌恶。
夏辛微微吐了口气,淡淡道:“我只是想做一件好事,一件以自己的意志来完成的事,而不是一味地逃避母后的淫威,一味地臣服于母后。”
“哦。”九黎点了点头,顿时想大大地夸赞一下这个男子:吖,终于长大了呢!
可她终是说不出来,而想到还在牢狱之中的夏云欢,又不由得联系到罗画雪和罗风的死,不由得万分后怕自己晚了一步,害得夏云欢也失了性命。那时,纵然是千万条理由,千万个惩罚,也不能消除她身上背负的罪孽!惊惶中,她连忙问道:“那你如何帮我见着皇帝?”
夏辛微微思考了一下,犹豫道:“听白月女官说,你们还差一个太后的令牌就可以见着皇帝了。嗯,我把你们引荐到太后面前,为你们要来令牌,如何?”
“好啊!”九黎顿时双眼泛光,兴奋道。
夏辛似乎也为自己想的这个主意大为得意,打了个哈欠:“那么,你回去准备下,我们马上回宫。”
“好!”九黎点头应道,随即便向黑颜烬的住处行去,想着要将这个好消息第一个告诉他。中途,她突然看向北院的方向,停下了步伐:这个好消息于阿烬似乎没有多大关系,却是与夏云欢的生死相连。所以,第一个被告知这个好消息的人应该是夏云欢。
于是,她调转了方向,向北院的地下室牢狱跑去。
大抵是因为九黎上次来过一次,已经被那些看守牢狱的士兵所认识,所以当九黎提出要进去看望犯人时,那看门的两个士兵竟是二话没说就打开了门。
九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个有求必应的情景,一时有些小激动,走进牢狱中的同时,道了句谢谢。
那看门的士兵却齐声道:“不用谢,是少将军吩咐我们听少夫人的话的!”
九黎的额头上顿时黑线无数,连忙悻悻地走了进去,生怕身后的人认出她不是少夫人而反悔。
一如上次见到夏云欢的情景,那厮依然是悠闲自得的模样,躺在草地上,借着墙壁上的灯火翻看着书籍。
九黎深呼了口气,道:“夏云欢,我是来告诉你一件好消息的。皇太子愿意把我带到太后面前,并帮我要来令牌。而白月姑姑已经拥有了西宫皇后的令牌。集齐两块令牌后,我就可以见着皇帝,就可以救你了。”
九黎这么长的一段话说完,夏云欢方抬起头,似乎对于九黎的到来和方才所说的好消息无半点惊讶,眉头蹙了会,缓缓问道:“你的伤好了么?”
夏云欢的这个反应,着实让九黎有些吃不消,惊讶他竟然知道她受伤的事,愣了好会,方点头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夏云欢松了口气般,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籍,“那么,我可以究你方才所谓的好消息问三个问题么?”
“啊?什么问题?”九黎一头雾水,“你问便是了。”
夏云欢并没有抬起头,语气不快不慢地道:“第一个问题,夏辛要以什么理由带你去见太后?第二个问题,你要用什么理由问太后要来令牌?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据说,皇帝因病一直处在昏迷之中,即使你见着皇帝了,又该如何认父并要来救我的圣旨?”
这一连窜的三个问题,字字刺中事件的要害,令九黎目瞪口呆,所有的兴奋也瞬间从心头消失。她垂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