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不短,却不暗,里面每隔一段路都点上了灯盏,照亮这个狭长的甬道,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生出一股奇异感受,仿佛回到了那时在肃仪古墓的情景。
季易想起什么,眉挑了挑,
“关于我刚刚说的话,我们不妨来打个赌。”
赵玫记忆开始回溯,然后停到“被信任的人在她背后算计”那里,她眼皮猛跳,嘴上却不服输的问道,
“赌什么?”
“你输了,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赵玫一想,这还不容易,不就是赵?吗?她刚要答好,季易又补充道,
“别拿那什么赵?来糊弄我,我要的是真名!我想,你这般的君子,一定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我还怨毒咧!
赵玫忍不住翻白眼,很想说自己是女子又不是君子,可是以后还得以男装混,只好不爽不快的答道,“好!”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爬过几层阶梯,空气一清,应是出了密道,季易走了几步,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赵玫没有动,侧耳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声音,夜深人静,只有草丛里时断时续的虫鸣。她深吸一口气,风里有着泥土的清香,又带来了些馥郁的花香,月季、牡丹,但最香的还是桂花。
金秋桂香,在她原来的世界或许司空见惯,但是在山海大陆,却十分少见。桂树稀有,只有王宫御用,或是四侯那样品阶的人物才配拥有,而这般浓的花香,必是很多桂树所聚,拥有多棵桂树的,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那盛荣的锦绣宫了。
季易来到一处墙角,将她轻轻的放下来,赵玫懒懒抬眼,她面前是荒寂光秃的山石,身后是一直延伸至雾中的红色宫墙,暗红的色调有些暗淡,还有大片的旧漆脱落,想必是修好之后就未曾补过新漆。
赵玫抬头一看,眼前伫立的山峰不就是她曾爬过的绝顶峰,这一面紧邻锦绣宫,山体尤为光滑陡峭,她当时都是从侧面攀上的;而这一段宫墙,随着山体变迁而与外界阻隔,没有人能进来,也没人能爬上险峻的绝顶峰,就算爬上去,也不可能安然落地。所以即使这一段宫墙脱离了禁卫军的控制,人们也并不担心。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有时候利也会变成弊,竟然有人从地下穿洞而过,来到这里,这片原本最令人放心的地方,便成为了整个王宫最脆弱的突破口。
赵玫的心也慌了慌,某人要是想造个反,闯个宫什么的,岂不是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
季易也掀袍坐在她身边,微重的呼吸响起,赵玫有些诧异,他不是恢复了吗?以他的功力,走这么一段路,即使抱着她也不应该气喘啊。
季易微阖双目,正在调息,他虽然受伤后可以恢复,可是那种恢复需要耗费掉大量的元气,他还要抱着赵玫一路来到这里,自然不会轻松。
两个人都这样窝在这破旧的墙角里,四周一片寂静,赵玫百无聊赖的想,季易该不会请她来听墙角吧。
过来一会儿,墙内有脚步声响起,轻微的、细巧的、力度均匀而节奏有度的,可以想象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尊家少女高贵典雅的走来,在万花丛中,仰头闭目深嗅那迷人的香气,然后娇羞的低头……她的俯仰身姿亦成了迷人的风景。
赵玫眨了眨眼睛,锦绣宫中,这般气质的,难道是锦昭?
深更半夜的,她不休息出来赏花?
她正纳闷,接着又响起另一个脚步声,沉敛而不失壮逸之气,节奏却像逐渐加快的鼓点,似乎有些急躁,赵玫听到那脚步声,心猛的跳了跳,而一旁的季易,则缓缓睁开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