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气,太阳照在身上犹如火烤。
直到午时,长龙般的送灵队伍才终于抵达修建在肴山山腰处的芦殿。
出了王都,自入肴山境内,山路颠簸,赵玫被颠得骨头都散了架,她怨恨的看向季易,气若游丝的说道:
“你还不如杀了我。”
季易并不答话,而是微微掀起车帘,此时马车已经停下,他们需等内侍前来接应领路,放下车帘,回头一扫赵玫奄奄一息的样子,他有那么几秒钟的犹豫,想着把手镯取下算了,带她到芦殿好好休息一番……可是看到那双明明疲累却仍旧灵动异常的眼睛,他最终还是坚定下来……
这个女子可不是等闲之辈,他如此想着,心里又燃起几分火热,似乎很期待跟她的对招。
外面传来内侍特有的嗓音,“奴才奉命前来接北候王爷入芦殿休息。”
宁远应了些客套话,然后在车门外轻轻的叫了声:“侯爷。”
这一路除了赵玫,他只带了管家宁远和车夫,赵玫自己根本走不了,下马车之后到芦殿的路程不可能不露陷。
赵玫自然也想到这里,她微微笑着,也想看看季易怎么解。面对赵玫的期待,季易淡淡回视,不慌不忙的说道,
“本侯突犯腿疾,身体不适,在马车上休息便可,就不入芦殿了。”
外面的内侍一愣,也算机灵,连忙回道:“那咱家去将准备的食物送来,天热路远,还请侯爷多加保重。”
听着内侍远去的脚步,马车里赵玫微愣之后反应过来,无语的看了季易一眼,便扭头背向他,生闷气去了……
四侯的马车并排停着,仲翡刚刚下车,正准备随前来接引的宫女前去,却听见北候马车外的一出,与林姑姑相视一眼,林姑姑微微摇头,二人便随宫女而去。
仲翡之后,叔温则也下了马车,刚一落地便感应到如锥的目光射来,他一偏头,便看到了正掀帘欲出的伯子锐。
两个本应在战场上领军争雄的男人,此刻却因为肃王之死而得以安处一地。他们隔着马车相望,目沉冷对,犹如一场一声的拼杀。
半响,叔温则淡淡笑了,他对着依旧冷面沉肃的伯子锐点头致意。伯子锐眉头微皱,却还是象征性的点头回礼,礼数到了,便各自回头,各走各的路去。
而不远处的尚若恒,将刚刚一幕尽收眼底之后,则紧紧盯着北候那辆安静的银白华盖的马车,眼里闪现着莫名的情绪。
芦殿,虽然是供送灵队伍休息的临时处所,亦如宫殿般玉阶金瓦,朱碧交映。
公主在主殿休息,侧殿供四侯小憩,其余的偏房便是文武百官的休息之所了。
偏殿内,仲翡用过午餐,对林姑姑使了个眼色,后者将宫女打发出去,便掩上门。
“林姑姑,刚刚北候说身体抱恙,为何阻止我去问候?”
仲翡看着虽然年近四十,但是依旧清丽优雅的林萍儿,眼里一片孺慕之情。自母亲早逝,便一直是这位林姑姑在照顾她,不计名分得失。她知道林姑姑对父亲的情意,只可惜父亲的心已给了母亲,便只给了林姑姑义妹的名分,白白辜负了她一生。在她的心目中,林萍儿便是母亲。
林萍儿压低声音,不答反问,
“郡主,北候此人,你怎么看?”
“有人说他为人低调淡薄,深居简出,刚刚声称抱恙,许是不愿见生人?”
林姑姑却淡笑摇头,“郡主,你有所不知,当年前北候去世,六子夺位,只他一人活了下来,并且继承了候位,你以为是靠运气?”
“林姑姑的意思是说,此人也有野心?可是他一直闭关自守,从不参战,父亲的意思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拉拢他呢……”
“北候有没有野心目前还很难说,但是此人隐藏得很深,绝对不容小觑。他可以不入芦殿,但是送灵回宫之后公主定有一宴,他必要参加,届时再留心观察便是。”
仲翡点头,然后挽起林姑姑的手臂,撒起娇来,“林姑姑,你真厉害,什么都能想到,都是我爹没福气……”
林姑姑脸上划过一丝落寞,拍了拍仲翡的手背,“傻孩子……”
……
众人用过午餐,又休憩片刻,便依次回到马车,四侯马车停放的空地上,仲翡、叔温则、伯子锐先后回到自己的马车内。随着礼官一声令起,队伍又缓缓动起来。
就在这时,突发惊变。
随着一声锐响,两支利箭划破长空而来,正好刺在北候马车的两匹马背上,马儿受伤吃疼,突然惊起尖啸一声,撒腿就狂奔起来,车夫措手不及很快被颠下马车,宁远一边握住缰绳,尝试控制住受惊发狂的马,一边着急的对着车内喊道,
“主子,快下车!前面是悬崖!”
马车内,季易并没动。
任马车剧烈颠簸着,他自不动如山。赵玫则难受极了,她被颠得七晕八素,好不容易攒足了一口气,便对着北候吼道:
“还不赶紧滚下去!”
季易眯起眼,盯着赵玫似怒非怒,好一会儿,他居然笑了,
“你关心我?”
赵玫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她是让他下去帮忙的啊,但是已经没有力气反驳。
她却不知道,她刚刚费尽全力的一喊,没把季易吼动,却让另两个男子齐齐动了……
尚若恒发现北候马车的异状时就紧紧盯着马车,眼看着马车失控,横冲直撞的朝着山边的悬崖而去,他绷紧了身体,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