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仙莱宋先生授课于你们也有几日了,肆风,你感觉如何,学业可有长进?”淳于崇义问。
林肆风略作思量,只道:“宋先生倾情于《诗经》,几日来只教了《蒹葭》和《雎鸠》。”
“看来宋仙莱是将你们当九岁孩童来教了。”
想到几日前堇南愚师的那件事,宋仙莱的表现让淳于崇义很失望,想来是江郎才尽了,一幅对子都会将他难住,这样的人若是再去传道授业,必定会误人子弟,毁了林肆风的大好前程。
略一沉吟,淳于崇义道:“既然宋仙莱不行,也不怕温将军多意,余会给你们另寻名师,无论如何都不能耽误你们的学业。”
林肆风谢过淳于崇义,正欲离去,又被淳于崇义叫住。
“肆风,你来,余有样东西要交予你。”
林肆风应了,随淳于崇义走到一个阁楼下面。
阁楼位于淳于府最隐秘的一个角落里,它隐藏在几株枝叶繁茂的槐树后,让人根本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
兴许是阁楼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淳于崇义并没有邀林肆风进去,他独身进到阁楼里,返回时从袖中纳出一卷书交给林肆风。
“你天资过人,余将这卷书交给你,你回去后好好看一下。记住,千万别让不相关的人看去了。”
林肆风点头,再次谢过淳于崇义,拿着书走了。
淳于崇义若有所思地看着林肆风的背影,良久,转过身才瞧见李忠福站在身后。
“怎么,你在跟踪余?”
“奴才不敢。”李忠福懂得察言观色,此时见淳于崇义面色不悦,连忙低头道:“方才二夫人说她身子不适,想请老爷去一趟紫金院。”
“余待会儿再去。”淳于崇义有些烦躁地摆摆手,想到什么,他低声问:“黎黍县那头可有什么消息?”
“暂时还没有。”
“这王世江办事也太不得力了,余要他查出给堇南她们送信的人是谁,以他县令的职权来说并不是难事。可眼瞧着过去这么多天,他竟一点消息也没有。或许,余该派人提醒他一下,让他改改这散漫的德性!”
“老爷息怒。”李忠福的头越来越低,他甚至不敢抬眼看淳于崇义。
“去。”淳于崇义满心的怒火唯有一个法子才能平息。
“你去找钟离,让他今夜去乱坟岗,将沈郜的头颅给余找出来!”
李忠福闻言,他赫然抬头,瞧见淳于崇义扭曲阴狠的脸,他仓皇地应了一声,逃也似地走了。
“沈郜老贼!就是你死了化成枯骨,余也能想出办法来辱没你!”淳于崇义咬牙发誓。
***
是夜,淳于府上下都歇息了,府中一片寂静,半点声响也无。
三更时分,夜空中开始打雷,轰隆隆的雷声接连炸响开来,就如带着无穷无尽地怨念一般,巨大的雷声将淳于府的寂静打破了。
堇南从一个沉稳平静的梦中惊醒过来,她坐起身子,一道闪电恰好跃过窗前,隔着窗纸,闪电的光耀得房间里亮如白昼。
堇南起身下床,推开门时,她看见了阮娘。
阮娘显然也被雷声惊醒了,或者说,她在电闪雷鸣之前就已经醒了。她穿着整齐,像是刚进芷香院来。
“阮娘,你去哪儿了?”
“老爷做了噩梦,醒来时大发雷霆,摔了不少花瓶古玩,我去紫金院帮着收拾一下……”阮娘说完,便意识到自己不该让堇南知道这事。
可为时已晚,堇南听了,顾不上身上穿的是寝衣,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跑到紫金院时,堇南突然停住了。
她从没见过淳于崇义“大发雷霆”的样子,在她心里面,自己的爹爹总是慈祥和蔼的,无论是自己口出不逊,还是离家出走,他都选择了原谅自己。
所以,在这时候,堇南退缩了,她不想看到淳于崇义的另一面,那会让她伤心并会成为她那万千噩梦中的其中一个。
堇南在院门口犹犹豫豫,殊不知,在那个紫金院中唯一亮灯的房间里,没有喧嚣怒骂,有的只是一片看似平和、实则压抑的安静。
在屋子里发泄一通的淳于崇义疲惫了,他坐在屋子里唯一完好无损的椅子上,花白的头发从他的额头上散落下来,遮住了他那张有如野兽一般令人害怕的脸。
钟离跪在他面前,汗水一滴滴沿着他的太阳穴、腮部、脖颈滚落下来。
夜探乱坟岗,他在那些混杂着脓血蛆虫的尸体堆中一遍遍寻找,当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有着苍白头发的头颅时,两只眼睛见到的所有血污充斥在他的头脑中,这使得他昏昏沉沉、疲惫不堪起来,一向警惕的他竟疏忽了埋藏在身边的敌人。
待他反应过来,情势显然已经对他不利了。两人交手几个回合,沈郜的头颅还是被对方夺走了。
钟离任务失败了。
“你可看清对方是谁?”沉默良久,淳于崇义的声音异常沙哑,就如一扇破朽多年的木门。
“对手是个蒙面的黑衣人,我并没看到他的模样。交手时,他一声不吭,我也无法从声音辨别他是谁。只是,他的剑法很是奇特。我可以肯定,对手不是金麟城中的刺客。”
“你出去吧,这事怪不得你,余知道你尽力了。”淳于崇义揉揉太阳穴,沈郜的头颅被人劫走,这无疑让他原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紫金院门口,正当堇南下定决心要进去时,却见钟离走了出来。
堇南从未见过这样狼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