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无须顾虑太多。我只要去一趟鹿州,回来便嫁入梁家。”看着淳于崇义阴沉沉的脸,堇南只差向老天爷发誓了。
这时,巫氏又在一旁劝道:“近来天气干燥,路上好走。从金麟到鹿州,放宽了说来回也只需三四日。若堇南在鹿州逗留两三日,七日便足够了。老爷,仅是七日而已,一眨眼便过去了。梁家都不急,咱们在这儿着什么急呢。”
堇南听着巫氏的媚言媚语,虽然心里有些犯呕,但想到巫氏是在替自己说话,便也就没说什么了。
巫氏的劝导很是有效。只瞧淳于崇义蹙成一团的疏眉渐渐地舒展开来,他沉吟半响,总算松口了。
堇南见父亲答应让自己去鹿州了,神色有些欢喜,她朝父亲行了个礼,破天荒地朝巫氏笑了笑。
巫氏一如往常保持着一个盈盈的笑意,既无半分漠然也无半分热情,一切都是刚刚好的程度。
堇南回到芷香院时,院里的小厮们都被阮娘给打发走了。
当她气喘吁吁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阮娘后,阮娘喜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哽咽道:“好,太好了。我这就去收拾包袱去。”
阮娘激动不是没有理由的。她生在鹿州,长在鹿州,她原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那片生她养她的土壤。可叶氏出嫁后,她便作为陪嫁丫鬟一齐来到了金麟。
如今听说要重回故土了,她自然是高兴的。
***
翌日天蒙蒙亮,府中还是一片寂静之时,堇南她们便出发了。
马车上,阮娘的两颊红扑扑的,就如抹了脂粉似的。马车还没跑出永安街呢 ,她忽地一挪身。紧张兮兮道:“小姐,我总觉得咱们落了什么东西。”
堇南耷拉着眼皮,连连打着哈欠,有气无力道:“阮娘,那几只包袱你都检查八百遍了,怎可能还会有差错。”
“哦。”阮娘坐正身子,见堇南困得不行了,便嘟囔了几句,拿了一件长衣给堇南披上。
“昨儿晚上不好好歇息,现在犯困了吧……”她低声唠叨着。触到袖里的一件硬物时,她想起什么,忙将东西拿出来。
只瞧那是一只绣着六月荷纹样的锦袋。袋子里装的正是碧玉戒指的碎片。
阮娘害怕堇南因为戒指碎了而担忧不已,便将小如盐粒的碎片一一捡了起来。
此时,在不打扰堇南歇息的情况下,她偷偷地将锦袋塞进堇南的衣襟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将身子往后一靠。闭目养神起来了。
她们启程的时候应该是寅时,马车走得飞快,一转眼,太阳便升到头顶,将车厢里照得暖呼呼的。
大约巳时的时候,堇南挨不住饿。终于从酣梦中醒过来了。
阮娘笑着道:“肚皮里都在打鼓了。这样,我叫车夫歇一下,咱们吃点干粮再上路。”
堇南笑眯眯地点点头。由阮娘去打点。
待马车缓缓地 停下来,她走下马车,双脚有些微微发颤。许是坐久了的关系,她活动了一下身子。举目看看四周,满眼都是青山碧树。她不知道这是走到哪儿了,便走到车夫身边呢问道:“喂。咱们走到哪儿了。可有走出金麟城了?”
车夫正在帮阮娘搬食盒,听到堇南问话,他手一顿,闷声闷气地回道:“回小姐,还没走出金麟城呢。这儿是碧云山,约莫着再行半个时辰,便可以走出去了。”
堇南点点头,见阮娘已经替自己准备好了水和糕点,便走过去大快朵颐起来。
“慢点,慢点。”阮娘替她捋着背,连声道。
“你一路辛苦了,必定也饿了吧,快过来吃一点。”阮娘看向车夫,招呼道。
车夫似乎在戒备什么,声音冷冷地道:“不必了,这不合规矩。”
阮娘笑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出了府,便不用再计较劳什子规矩。你快过来吃点,补足了力气,咱们也能快点到鹿州不是。”
盛情难却,车夫压低了斗笠,拿了一块饼开始狼吞虎咽。
堇南的手里捻着半块栗子糕 ,她本吃得津津有味,目光落在车夫身上时,她突然愣了一愣。
“怎么了?”阮娘看出了她的异样。
还未等堇南答话,只觉一阵风呼啸而来,车夫猝防不及,头上的斗笠突然被风吹跑了。
车夫丢下饼,不顾一切地去抓飞走的斗笠。
好不容易将斗笠拿回重新戴在头上,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发现阮娘和堇南正在盯着自己看,他微微一愣,肥厚的双唇动了一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堇南抢在阮娘前头,皱眉问道:“你是府上新来的?”
她敢保证,她从没有见过眼前这个人。
车夫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成的声响。
“嗯。我昨儿个才到府上。”
堇南心里的疑云退去一些,却还是忍不住朝车夫打量。
“小姐,快上马车吧。晚了,可就不好赶路了。”车夫的嘴唇很是别扭的扬了起来。
“走吧。”阮娘扶住堇南的肩,轻柔地将她推上了马车。
她们刚在车上坐定,就听车夫粗声粗气地道:“前面是虎崖,路途险峻,二位坐好了!”
感觉马车动了起来,堇南压着心口,有些六神无主道:“阮娘,不知怎地,我的心跳得厉害。”
阮娘牵过她的手,说了几句安抚的话。
实际上,阮娘心里也是忐忑不已呢。
今儿的一切,好像都有些蹊跷。
堇南压着胸口,突然触到什么,她从衣襟里取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