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桃舒终于抬起头,神色平静,双眼自然地对上云曦的眼睛。
“虽然祖母开恩把你交给我处置,但我也不能姑息你,念在你平日伺候我周全细致,这次又是初犯,就罚你三个月的月银,再到李妈妈那儿领十个板子。”语毕,云曦用余光看到太夫人像入定般坐着,神色如常,便又道:“这样的处罚,你可服?”
桃舒又俯下身磕了一个响头,道:“奴婢谢姑娘开恩。”以前云曦最不齿这种打了人还要人家磕头感谢的行为,但如今她做的就是这种事,真是何等的讽刺!
桃舒刚磕完头,林嬷嬷就叫了两个池园的婆子把她半拖半拉着弄到小院里。不久,便传来板子落在身上的声音。云曦心里默默地数着板子数,从一数到十在以前看来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但如今却好比度过了整个春夏秋冬。而从始至终,桃舒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事毕,太夫人带着林嬷嬷离开了池园,桃舒也被抬回了自己的房里,性急的杏雨顾不上其他便跑去照顾她了。云曦原本要亲自去看看桃舒,却被奶娘李妈妈坚决制止了,故而只好先让橘绿把昨日张大夫留下的治疗皮外伤的膏药给她带去。
用完晚膳,李妈妈在云曦的床边稍坐了一会儿,见她一脸的疲惫,便和橘绿一道服侍她睡下,放下床帐后自己也回房去了。李妈妈走后,云曦唤了橘绿,揽着她的身子一瘸一拐的向桃舒的房间挪去。
此时桃舒早已在杏雨的帮助下上完药,趴在床上同杏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见杏雨这半日都嘟着嘴,桃舒心里明白她必是不能理解姑娘重罚自己的事情,便调笑道:“我如今这般,往后好几天都没人管着你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杏雨听了不依,嗔道:“你这个死桃舒,人家是为你抱不平,你还笑话我。”
“这么说来,你是在生姑娘的气?”桃舒索性同她摊开来说。
“她是姑娘,我怎么敢生她的气。我就是不明白,太夫人都已经不管此事了,姑娘何必还要如此重罚你。”杏雨忿忿道。
桃舒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这个一根筋,怎么就不会动动脑子呢?”
杏雨一脸不服气,道:“你和姑娘一样,什么都不同我说清楚,现在还来怪我脑子不好使!”
“你想想,太夫人为什么会把我交给咱们姑娘自己处置,无非就是想看看姑娘会不会因为主仆情意而徇私。今日姑娘若走错一步,惹得太夫人不满意,那么如今受重罚的就是姑娘了。就像姑娘说的,丫头犯了错,主子得买账;反过来,主子若获了罪,那我们做丫头的也不能保全。”
杏雨仍是一知半解,困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太夫人今日在考验咱们姑娘?”
桃舒点了点头,又摇摇头,道:“恐怕还不止,太夫人还想看看我们几个到底对姑娘有多衷心,会不会因为姑娘的处罚而怀恨在心,甚至生出二心。”
“天哪!”杏雨大叫一声,“这太夫人也太狡猾……”
桃舒连忙捂住她的嘴巴,低声道:“你要是在这样咋咋呼呼,迟早会害死我们。”
是时,云曦搭着橘绿的肩膀,单脚跳着进了房。桃舒和杏雨见自家姑娘同兔子般蹦跳着,不觉愣住了。桃舒反应过来,撑着身子打算从床上爬起来。
云曦见状忙道:“你躺着别动,我原就是来看看你,若是因为我再伤到伤处,就又是我的罪过了。”
杏雨立马把桃舒按回原处,又搬来小凳让云曦坐下。云曦小心的把左脚放好,目光一一扫过三人,最后停在桃舒身上。她沉默了一阵,嘴角动了几下,却欲言又止。
桃舒见状,有些明白她的想法,便开口替云曦说道:“姑娘什么都不必说了,奴婢明白今日的一切都是情势所逼,您伤着脚还连夜来看我,奴婢已经很感动了。”又看着杏雨说道:“你也不必担心杏雨,奴婢方才已经一五一十地跟她说明各种缘由了。”
杏雨闻言点点头,道:“姑娘放心好了,奴婢如今全明白了。”一旁沉默的橘绿也表态:“我们几个自小就跟着夫人,同姑娘也是一起长大的。如今出了满园,往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同姑娘共同进退。”
云曦听了三人的话,觉得胸口暖暖的,眼睛也有些发热,不禁感叹道:“我今生能够遇到你们,真是我的福气。”用绢帕擦了擦微湿的眼角,继续道:“以后咱们做事要低调点,往后杏雨不要再去清园打听消息了,至少现阶段,我们不宜多做动作。”的确,短时间内,她不宜做任何动作,只能“坐以待毙”。
之后的几日,云曦安静地待在池园养伤抄佛经。张大夫留下的药酒和药方十分有效,不过两三日,云曦手上的伤口已经痊愈,脚上的肿块也消得差不多了。她每日午后都在在小院里品茗看书,抑或抄经文,日子就像是回到了以前在满园的时候那般惬意。
不想,沈夫人竟驾临池园前来看望云曦。礼部尚书的夫人亲自来看望一个素无来往的小辈,这个消息无疑是一石掀起千层浪,同时也让云曦受宠若惊。
沈夫人进屋见云曦正在抄佛经,便热情地按住她未握笔的手,说道:“你这孩子都受伤了,怎么还不好好养身子,这佛经又不会跑,往后什么时候都能抄。”
云曦被沈夫人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乖乖地放下笔,连出言打招呼都忘了。
沈夫人看到云曦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