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池园,云曦反复回想太夫人的话,她所说的“一荣俱荣,一损皆损”这个道理,其实是一种社会准则。坦白说,即使在前世的世界,这个准则依然是有效的,毕竟在评估一个人的时候,家庭是个必不可少的因素。云曦从未留意过这一点,完全是因为她从未把自己当成是萧府的一份子,也从未把府里的人当做是自己的家人。如今被太夫人提及,云曦虽然不会为萧府无怨无悔地牺牲一切,但为了在这里生存,必须时刻留意萧府在天朝的动向和声誉。
除却这些,更让云曦寻味的是太夫人的态度。今日的一番话可算是太夫人推心置腹之语,在云曦的印象中,她从未用如此柔和的态度对一个小辈解释这么多的利害关系。这是不是意味着经过长期的考察和试探,太夫人已经完全接受自己了?太夫人大半辈子的美好年华都奉献给了萧家,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做出损害萧家利益的事情,这显然是她的底线,看来以后定要注意这一点。
连着下了几日的细雨,天骤然变得阴冷无比。这日,天色一直暗沉沉的,远处的群山被一片昏黄所覆盖,一眼望去若隐若现。果然,傍晚时分,几阵西北风过后,天上飘起了片状的雪花。似乎只是眨眼之间,大地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这场雪下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的黎明时分才渐渐止住。早上,云曦一睁开眼,便察觉到今日的房间尤为明亮,白茫茫的光线透过翠绿的窗纸射进屋来。随手披上一件夹袄,套了鞋便走向窗子。云曦打开窗户,只见外边的一切事物都被白色所吞没,两个婆子正在小院里清除道上的积雪,而旁边的几个小丫头早已扔了扫帚玩起雪来。云曦看得被激起了兴致,急忙穿戴梳洗妥当,唤了一屋子的丫头,一起到小院里去堆雪人。
众人玩得正起劲,大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走进院来,见云曦两手通红地玩着地上的雪,不免嗔怪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玩这些小孩子家的东西,若是着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云曦难得放下心思,童心大起,玩得浑然忘我,根本没有注意到大夫人的到来,直到听见她的声音,云曦手上一顿,连忙扔掉手里的雪球站起身,尴尬地笑道:“我这是一时兴起才玩一会儿。这雪天路滑,行走多有不便,大伯母怎么过来了?”
大夫人知道云曦素来有分寸,故而并未多加责怪,只道:“这些天雨雪不断,我在屋里闷得慌,正好有事寻你,就权当过来赏雪景。”
云曦拍落手上残留的雪,用桃舒递来的帕子将手擦净,接替那丫鬟扶着大夫人往里走,边走便问道:“大伯母找我有何事?”
“游湖那次,我那大外甥媳妇见了你,觉得十分投缘,前些日子还专程派人来请你去薛府一聚。正好明日我要回娘家一趟,你若没什么事就同我一道去吧。”
大夫人踏着积雪相邀,想来那薛大奶奶必定有什么要紧之事,云曦不好拒绝,也就一口答应了。
翌日,云曦跟着大夫人前去薛府。一到薛家,薛大奶奶便熟稔地拉着她说话。大夫人见状,倒也乐得其成,便放心地把云曦交给薛大奶奶,自己则去了薛太夫人房里。
薛大奶奶见大夫人离开了,便道:“表妹,我们这样站着说话也着实累得慌,不如去我那院子里坐坐,咱们也聊得尽兴。”
云曦猜想她可能有什么私密之话要对自己说,便客随主便,由着她引自己前往她的院子。
走过一条九曲十八弯的长廊,便是薛长卿和薛大奶奶所居住的院子。进了院门,薛大奶奶径直将云曦带到前院的石桌旁。这里正是梅林深处,一颗颗梅树已经冒出了星星点点的花苞,半遮半掩地裹在还未融尽的积雪之中,徒增了几分娇羞之意。
薛大奶奶拉着云曦坐下,笑道:“幸好今日日头大,坐在这里倒也不觉得冷,正好可以看看这残雪映红梅的景象。”
云曦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眼前的景色,不无感慨地说道:“表嫂说得是,往日里见过雪压梅枝,也看过红梅盛放,今日这景象倒是甚少得见,这残雪不多不少,正好和含苞待放的红梅相互掩映。”
薛大奶奶笑着点点头,忽而伸手拍拍额头,自嘲道:“瞧我这记性,竟没预先让丫头准备些茶点。”她见身旁也没跟个丫鬟,便起身道:“你在这儿稍坐片刻,我去让丫鬟沏壶茶来。”
她专程请自己过府,难道不是有话想对自己说吗?难不成真的只是聊聊天?
云曦正疑惑不解,便见薛大奶奶才走了几步,便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云曦身旁的桃舒道:“你就是桃舒吧,自溯秋节之后,我身边的丫头天天念叨你,你同我一道过去找她们玩吧。”
桃舒一脸困惑,转过头无声地询问云曦,见她点点头,才起脚跟上去。
薛大奶奶分明是在支开桃舒,她到底要做什么?对于她的心思,云曦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既是如此,便索性丢开,自顾自赏起梅来。须臾,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表嫂……”云曦实在猜不透薛大奶奶心里的打算,便想开门见山地问清楚。岂知,转身之间,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是许久不曾有消息的沈言枫,她一时惊呆了,愣在原地不能动弹。
沈言枫在五步之外收住了脚步,贪恋地望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儿。女儿节那次得病,他一连数日高烧未退,昏迷不醒。好不容易恢复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