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宰相府
“国士,我家大人昨晚醒过一回,得知是国士所救,特地吩咐我们要好生招待。国士这边请。”李德躬身在前面带路,看到昨晚云海天病情略有气色之后,对这个年轻的国士更是恭敬。
苏慕轻点头,永远都是一副淡淡的神情:“现在云宰相醒了没有?”
“回国士,还未,我看大人睡的安稳,便未叫醒他。国士请进。”李德一边回话,一边推开门领苏慕进屋。今日房中已没有昨日的血腥味,显然是彻底的清扫过的。
苏慕走近床沿边,仔细的观察着云海天,他气色与昨日相比确实好上不少,虽然仍然比较苍白,但是好在呼吸平缓,身体也是暖暖的。
李德搬了把椅子放在床沿,苏慕坐下后,重新替他把脉。
手刚搭上云海天的手腕处,云海天身体紧紧一绷,手不安的摇动着,眉头紧皱,失了血色的双唇一动一合,仿佛梦魇缠身。
苏慕凑近,伸手有规律的抚着他的胸口,含糊的词语却在这时断断续续的传入苏慕的耳中:“烟,儿,烟儿,烟儿。”
他叫的是烟儿?苏慕闻言有些诧异,心中却渐渐生出鄙夷之情,他居然也会念着云烟?说与她父女之情从此了断的是他,说云烟在今日已死的是他,说从此云烟不是他女儿的也是他,说你走吧,从此不再是相府三小姐的更是他。如今,还会念着那个被他害的遍体鳞伤的女儿吗?
苏慕不懂,不懂他此时念着她的名字时,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不忍心。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响起,苏慕拉回思绪,看到云海天醒了,正近乎癫狂的咳嗽着,掏出身上的丝帕,递给他。
云海天摆摆手根本不接,用空着的左手摸着枕边的白色布帕,捂住口,猛咳了一口血出来,方才停止了咳嗽。
“多谢国士了。老夫怕弄脏了国士的丝帕。呵呵,快收起来吧。”他仍旧虚弱,但是脸上的笑意却正盛。
“不碍事的。”苏慕淡淡的回,眼角却瞥到他手中那方布帕上有一朵桃花。桃花,他记得,是轻尘最喜欢的花。他不动声色的收回手中的丝帕,不经意的道:“刚刚云宰相病中还在叫着烟儿。云宰相果然是爱女心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大人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才是。”
云海天目光闪了闪,语气惆怅,更显虚弱:“白发人送黑发人,叫老夫怎么能不心痛呢?”
苏慕紧紧的看着他,看起来,他的伤心并不像装的。可是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明明关心自己的女儿,却还是那么狠心的赶出家门?脑海中在这时却突然想起了轻尘的话:“若是我说凤临天下,九州动荡之后是祸家孤煞,祸国殃民呢?”“我只是很怕,爹爹无意中说了什么“祸家孤煞,祸国殃民”,就把我赶了出来。还对我说从此以后不是他的女儿。”
苏慕略一思索,看来,有必要去查查十年前在相国寺发生了什么,他记得,就是从那次之后,他才不理会轻尘的。他可不相信云海天是责怪轻尘害他生病才惩罚她的。
“大人还有一个女儿啊,若是连大人都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的话,你让云二小姐怎么办?”苏慕劝慰道。
云海天缓缓转过头,睿智的双眼紧紧的盯着他,良久,才慢慢吐出:“我让盼儿嫁给你,可好?”
苏慕一惊,没想到他居然说这种话。现在他把他的女儿许配给了自己,那么算是默许了和自己是一方的。即使他死了,但是他的门徒看在云盼是他唯一的女儿的份上,也会和自己这方紧紧绑在一起。也就是说拉拢了朝中最中坚的力量。云宰相,大将军陈世鸿,吏部尚书崔子浩,兵部尚书王虻,都统李军魏。再加上自己这方原有的湛亲王,袁侍郎,内务总管刘公公,御林军统领方世勤,几乎算的上权倾朝野了。
苏慕想通后却不说话,依旧淡漠的神情,等着他开条件。
“我只希望,我死后,你能善待盼儿。”云海天老实答。
苏慕手指敲着窗沿,淡淡问,“为什么是我?不是璃王?”人人皆知,云盼中意璃王,而且他势力滔天,万受瞩目,目前来看,与自己而言,萧璃其实是最好的人选。
云海天笑的真心实意:“国士救了我一命,自然是要回报你的。”更何况,他在心里答,萧璃永远不会好好善待云盼。
“云大人想太多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晚辈该做的。而且,云大人并无早去之相。过几日自会逢凶化吉,不用太担心自己的病情。”苏慕轻轻答。
“你不同意?”他眉头一挑,深感意外。他看的出,苏慕是个极有野心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拒绝自己的建议呢?
“不是晚辈不愿意,只是云大人命不该绝,不出三日,自有神医将至。云大人的旧疾一定会完全治好。等云大人身体好了之后再好好为云二小姐挑一门满意的婚事,这样不是更好吗?”
苏慕所说的神医自然是轻尘,他认准了萧璃得知了云海天病重的消息后,一定会告知轻尘,按轻尘的性子,也一定会尽快赶回来。而他对轻尘的医术,自然更是放心。
“哦?哪位神医?”云海天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不由问出声。
“想必过几日自然会见到的。”苏慕却不想多说。
云海天看他不愿多说,点点头,表示不再过问。
苏慕与云海天再闲聊了几句,就推说告辞。劝云海天好好休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