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天去扶轻尘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眼神是惊愕的不置信。
刚刚,轻尘公子的声音,是烟儿的。他没有听错,是他的三女儿,云烟的。
轻尘公子?烟儿?
云海天看着伏在桌面上的轻尘,精致的银色面具遮住大半的脸,可是依稀还能看到她卷而长的睫毛,一如她母亲一般如碟翼的睫毛。还有她的嘴唇,他记得,是薄而红润的,说出的话是心酸而委屈的:“爹爹可还记得,我也是你的女儿?”还有她睁开的眸子,天生的水眸,氤氲着水汽。只要他一喝药,她的眼睛都似乎含着笑,带着喜悦满足,只要他一咳嗽,她立马紧张心急的看着自己,原来,居然是她。
她就是这样带着面具,隐匿在他身边,替他治病,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两个多月的相处,他却不知道,她是他的女儿,那个毁了容还被他狠心赶出相府三女儿。
苏慕抚衣袖的手指也定了定,他一言不发的看着,听着她叫着他的名字,说着委屈心酸的话:“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苏慕眸光迷蒙一片,其实,他何曾想这样?若不是害怕把她牵扯进来,他何必这么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心。他何必一个多月不去找她,而在夜里,对着她的画像发呆。他何必装作冷漠的样子,还不打算告诉她,他即将就要去荆州,抵抗瘟疫,前路凶险万分。或许一个不慎,就是永别。
苏慕低眉,又抬头,唤醒短暂失神的苏言,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苏言立即了然,起身扶着轻尘,笑道:“今日多谢璃王爷的热情款待。轻尘公子醉了,我看,我们需要先行告退了。”
萧璃神色莫名,但还是点点头,主动去抚轻尘,却被近身的云海天抢了先,苏言和云海天扶着轻尘首先出门,萧璃随后也跟上。
“国士大人,奴家要跟着你。”柳琵琶立即叫住快要踏出门的苏慕。
“若是我不想让你跟着呢?苏慕头也不回的答。
柳琵琶丝毫不意外的微笑,声音依旧是婉转动听,可语调冷冷:“那,国士大人应该活不过一个月了。”
苏慕一言不发。静静等着柳琵琶的话。
“自我出现,你就猜出了我的身份。你也害怕我下毒,所以我倒给云轻尘的酒被你抢去了。虽然你喝之前特意闻了闻,可是你不知道你中的是“水无痕”之毒。在水、酒中毒味会完全掩盖住,任由你有多精通医术,也察觉不出来。而且,只有我有解药。”
苏慕丝毫不为所动,脑海中只记得轻尘那一句委屈的话语。魅惑的声音一遍遍勾缠着他的心。对潋滟的话却毫无反应,似乎那个中毒之人并不是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苏慕顿了顿,直接挑明道:“萧璃派你跟着我有何目的?”
“只是,希望你能救治荆州的百姓,并且让你不动手脚而已。”
苏慕轻笑,对潋滟的话完全不信。视线追随着被扶下楼的轻尘,丢下一句:“明早辰时出发,前往荆州。”然后一掀衣摆,准备走下楼去。
潋滟看着翩飞的白衣,雍容的背影依旧夺人视线。脑海中也想起一片青色衣角,然后肆虐的掠夺了整个心。潋滟忍不住询问出声:“你明明知道我会下毒,为何还要替她喝?”
苏慕脚步顿住,冷冷答:“因为,即使是我死,她却不能死。”
潋滟看着渐行渐远的白色背影,周围的笑语喧哗顿时全都消失不见,只余那一句冷漠而不可忽视的话:“即使是我死,她却不能死。”
潋滟站在二楼的横栏上,视线一直追随着一个青色背影,心又是一痛。
璃王爷,你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即使是杀了我,也不会让她受到一点的伤害。
自酒液从我指尖滴下的时候,你就是用那种冷漠而邪魅的眼神看着我,我自八岁就跟在你的身边,你的一言一行,我再熟悉不过。刚刚那一刻我很清楚的知道,你,想杀了我。
原来,自始至终,我所扮演的,只不过是一个杀手而已.......。
夜幕已经降临,华灯初上,欲迷人眼。
轻尘被云海天,苏言扶上门外等候的轿中,苏言感觉到云海天异样的神情,猜测着他刚刚应该是听出了轻尘的声音。想了想,独自掀帘走了出来。
“多谢璃王爷“费尽心机”的款待。天也晚了,璃王爷还是早些回府的好。肖某就不送了。”苏慕表情淡淡,催促萧璃离开。
萧璃难得的一言不发,似乎对苏慕的讥讽毫不在意,勾了勾唇角,桃花眼看着华贵轿子,视线似乎要穿透繁华的织锦帘子看清里面的人。一阵顿足后,才默然的转身离开。
苏言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看着神色冷峻的苏慕:“你刚刚喝了那杯酒,没事吧?”
苏慕不在意的摇摇头,轻描淡写的答:“中毒了。是水无痕。”
苏言一怔,顿时有些恼怒:“为何你当时不拆穿她和萧璃?”恼怒过后,其实更多的是恨自己的无能,他以为他能护她平安,他以为他能做他坚强的后盾,可是如今,这些以为瞬间坍塌。那些往日的自以为是瞬间化为讥讽的笑脸,对他叫嚣着,咆哮着。
“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而且毒药是水无痕,我当时没有闻出来。而且若是当时拆穿了,那么我们瞒着她的意图也就无用了,难道,你想把她牵扯进来?”
苏慕依旧冷静,只是话语有些无奈:“我不会有事的。明日我就会离开荆州,你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