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所有的眼泪都已枯竭,秦菀青身体中的痛楚稍稍减轻了,她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这时她才发觉,自己依在萧逸峰怀中十分不妥。她慢慢地坐起身来,拭去眼角的残泪,赧然道:“对不起……刚才……我……”
她双颊微红,一时间竟是有些语无伦次。萧逸峰亦松开了手,小心地扶着她躺在枕上,关切道:“秦姑娘,你可感觉好些了?”
秦菀青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十分虚弱:“这毒发作时虽厉害,但持续不了多久的。忍过去了,便会好些。”
萧逸峰这才稍觉放心,温言道:“秦姑娘,你别怕。我这次来,就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秦菀青微微一笑,凝望着他明亮而温和的眸子,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萧逸峰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递给了秦菀青,道:“这是我从古书上找到的一个药方,服用之后的症状与你很像,或许你中的毒就与这个类似。书上也有解药的方子,只是那些药材很少见,一时间我还不能凑齐。明天我就启程去凤鸣岛,你放心,我外公医术很好,一定能把解药配出来的。”
秦菀青接过药方,一想到解毒有望,她憔悴的眉目间也有了一抹喜色。案上的烛光跳动了一下,房间内陡然一现的明亮,就像是她此时双眸中一闪而过的喜悦。不过,这喜悦却是转瞬即逝的。她将药方还给萧逸峰,淡淡笑道:“谢谢你,萧公子。你是我见过的人之中,心地最好的一个。连我自己都快放弃希望了,只有你,还肯这样为我费心。”
见秦菀青话中隐隐透着悲凉,萧逸峰诧异道:“秦姑娘,你怎么这样说?现在的日子虽然难熬,但你再坚持一下,我外公他一定有办法替你解毒的。”
“我也是今天才想明白的。”秦菀青神色黯然,美丽的面容上有着掩不住的苍白和苦涩。身上的疼痛渐渐减轻了,可是心中的绝望却如浪潮般汹涌而来,漫过了她最后的堤岸,“解了毒又怎样?我从小就被卖到这里,没有家,也没有亲人。天地这样大,可我却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除了倚玉楼之外还能去哪里。我现在武功虽不弱,但这都是每日服药的缘故。一旦解毒之后停了药,不但一身的武功会随之消散,而且,我长年累月受毒性侵蚀的身体也会彻底垮掉。凤夫人她们都是极厉害的人物,到了那个时候,我一个弱女子,又怎能逃出她们的掌心?”
“我既然说了要帮你,就一定不会抛下你不管。她们平日里都是用药控制你,所以守卫并不是很严。你放心好了,等我拿到解药之后,一定会想办法带你走。”萧逸峰目光诚挚,温和的语气中有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坚定,“等你离开了这里,你就可以去找你的家人了。你与他们失散多年,彼此一定都很想念吧。而且,秦姑娘,你是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儿,又怎会孤苦伶仃呢?你的人生还很长,一定会找到一个人与你真心相待。你会拥有平淡却幸福的生活,就像这世间每一个幸运的女子一样。”
找到一个相爱的男子,在青山绿水间置一间草屋和几亩良田,男耕女织,举案齐眉,过着平淡却幸福的生活么?
秦菀青神色寥落,似是不信。沉默了片刻,她蓦地抬起头,一双美目直视着萧逸峰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如果是你,你愿意和我这样的女子在一起吗?”
萧逸峰一怔,这问题来得太突然,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在他的心里,秦菀青一直都是一个美丽而坚强的好女子。他欣赏她、同情她,想尽自己所能帮她重获自由。而且此时此刻,她双眸中流转的光芒,毫不隐晦地昭示了她对他的无限情意。他知道,她满心期待地等着他的答案,只是……
他心中清楚得很,他一直以来所挚爱的都是另外一个女子。哪怕明知此生无缘,哪怕就在今天,他亲眼看着她嫁给了另一个人,他却依然将她视作自己唯一的妻子……
秦菀青是极聪明的人,见萧逸峰沉默不语,便已经明白了他这无声的回答。她心中痛极,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微笑道:“萧公子不必为难,我不过是随便一问。你肯这样帮我,我已经是万分感激了,又怎能再拖累你一生呢?”
她面色虽平静,但声音却微微颤抖着,语气中又隐隐有自伤之意。萧逸峰心中极为不忍,解释道:“秦姑娘,我……”
秦菀青笑容中已是带着些凄凉之色,打断他道:“萧公子,你别说了,我都能明白。是我原不该这样问的。”
仿佛有一把生锈的钝刀子,生生地剜去了她的心。疼痛是缓慢而绵长的,心里似乎有鲜血淋漓而下,带着绝望的悔意,无穷无尽……
明知道他不会答应,为什么还要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心里还是存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吧?总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勇敢,他或许还是会接受她的。哪怕他的接受仅仅是出于一种善意与同情。可是现在,当希望破灭之后呢,心中撕裂般的痛苦又要怎样才能消除?
她垂下了眼睑,不愿再看到他为难的样子。这时,却听萧逸峰忽然开口,清清楚楚地说了一句:“我刚才是想说,我愿意。”
什么?!秦菀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地睁大了双眼,却听他再度重复道:“菀青,我愿意。”
他的语气是如此清晰坚定,他的目光是如此诚挚温暖。这样的他,让她心里不再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