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乌若岩本来就身受箭中毒身亡,一时间急火攻心,血不归经,却因为满心思都想着要杀了耶律德光,因此勉强将血压下来,将真气提气,却不料刚刚把刺到耶律德光身上的剑拔出来,正准备再出招,却终究是没有压住心火,一口鲜血就奔了出来。
李冷眼见着乌若岩吐血,只觉得心口跟刺了一刀似的,又见萧厉的刀,对乌若岩直砍过来,来不及收招,连忙挥剑招架,护住乌若岩。
“岩儿,冷儿。”玄清道长这边正跟契丹士兵战成一团,却忽然看到乌若岩嘴角带着血,脸上却毫无血色,知道其因为在盛怒之下运功太急,再加上过于悲痛,一定是内力受损。又见李冷居然没有及时收招,一个人用“生死与共”的招法去抵挡萧厉的剑,不禁一惊,大叫了一声。
林凡和墨菊还是第一次听到玄清道长如此惊呼,又看玄清道长迅速向李冷他们那里飞奔,知道一定有什么大不妥,也急忙闪开身边的契丹兵士,顾不得跟他们纠缠,也向李冷那里而去。
“小姐,公子。”墨菊叫着,连忙跟玄清道长和林凡一起,将李冷和乌若岩围在中间。
李冷听到玄清道长的叫声,心中一凛,骤然明白玄清道长的担忧。连忙收住心神,让自己瞬间换招,虽然还算及时,也挡住了萧厉的刀。但是,还是觉得胸口一热,觉得有许多热气,在五脏六腑翻腾。
耶律德光虽然没有被乌若岩击中要害,所受的剑伤,却距离心脏处非常近,也是血往外涌,萧厉看到乌若岩和李冷都脸色灰白,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再攻击元帅的可能,遂将玄清道长等人交给手下人应对,自己忙过来查看耶律德光的伤势。
“元帅,你怎么样?”萧厉焦急地问。
“死不了。”耶律德光声音很低,眼中,竟然闪过一丝笑痕,很浅,转瞬即逝。
萧厉以为自己看错了。依他对耶律德光的了解,被心里一直想要护着的女人毫不留情地一剑刺伤,而且情况如此凶险,耶律德光的表现,应该跟刚才看到乌若岩向他出招的时候一样,是愤怒的,不甘的,是要让张扬的压抑着的怒火得以最大限度的发泄的,怎么此刻,居然不怒反笑?
难道是元帅实在被气得急了,所有的暴虐和愤懑,都凝结成了更为可怕的平静?
“快去叫医官过来!”萧厉看耶律德光的伤口,依然血涌不止,连忙叫来附近的侍卫。侍卫应声而去。萧厉又看着耶律德光的神色,试探地问。“元帅,要不要用弓箭手,将他们一举歼灭?”
“传令下去,放他们走。”
耶律德光的话一出口,萧厉立刻错愕。此刻,敌方一死二伤,而且,李冷虽然没有吐血,看情形,似乎比乌若岩的内力受损更为严重,元帅居然在这一刻,要放他们走?
“元帅?”萧厉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乌若岩也要放走吗?”
“玄清的医术,虽然比不上刘贺之,但也是相当高明,她不会有事。”耶律德光的话,差点儿没让丝毫没有受伤的萧厉,也有吐血的冲动。“让她去送她二哥一程,而且……“耶律德光顿了一下,眼中有暗影掠过,不想说出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但,还是说了出来。“希望,她刺了我这一剑,心里对我的恨,会少一些。”
元帅疯了!一定是疯了!
萧厉一边示意手下停手,一边在心里愤愤不平。
她?
她!
她?!
元帅嘴里的那个她,虽然吐了一口血,整个人都非常虚弱,神智却还清醒。此刻,她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刚刚为她,被“生死与共”自伤内力、脸色灰白却眼睛清亮的李冷。那两个人对视的目光,那目光里彼此缠绕的爱恋和心痛,连他这个局外人看着,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除了动容,还有愤恨。元帅看不到,可是他看得到,她的眼角,连扫也没有扫过来一下,元帅是生是死,此刻,根本就不被她放在心里眼里。恐怕,即便今后她的心里能想起了元帅,也是为没能杀了他而懊恼。
他就没看出来,这个乌若岩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居然令元帅迷失了心智,难道元帅真的以为,她刺了他一剑,心里对他的仇恨,就会减少吗?
萧厉打了个冷战。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乌若岩对元帅的怨念,已将不是一天两天,何况她的二哥又死在了元帅手上。此时正值盛夏,恐怕连尸首都不能运回渤海国,只能埋在契丹!这种让她至亲的人惨死他乡之仇,元帅居然会自以为是地认为,也许有一天,乌若岩会不恨他?
她已经杀了一个耶律朗,如若还容忍她继续下去,下一个死的,就会是元帅了。
看来,她不仅仅是元帅的弱点,还是个致命的弱点。
只要有她在一天,元帅就一天不会恢复正常。
“元帅,医官来了。”侍卫的声音,打断了萧厉还没有完全理清的思绪。
“元帅,老奴先简单的给您包扎一下,还是请移步室内再用药吧。”医官说。
耶律德光颔首,眼睛终究没有再去看乌若岩。
如若没有那突如其来的恐惧,也许他,也许他永远不会正视他一直不肯正视的,如今,他的心终于从混沌走向了清明,那么,不管她此身边是谁,心里有谁,总有一天,他会让她的眼睛,只看到他一个人。
只许看他一个人。
(谢谢我不吃葱花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