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冽,院子里的花随着轻柔的风,飘送着淡淡的清香。
从前,耶律德光的院子里一直没有花,也不喜欢侍弄那些花朵,只觉得这些供人观赏的东西,看过也就罢了,要派人认真地去打理和呵护,根本就是浪费人力,而且,那些姹紫嫣红的颜色和千娇百媚的姿态,是不可能让人百看不厌的。
他还是第一次发觉,原来这些或清雅或馥郁的花香,是这么沁人心脾,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跟着你,无处不在。
已过仲秋,距离他带回乌若岩,已经三个月有余。
可是,乌若岩依然没有醒过来。
“元帅,乌姑娘的伤已经完全好了。”白天,三个月来一直住在元帅府的刘贺之对他说。
“完全好了,为什么她还没有醒过来?”他沉声问道,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乌若岩。
“我想,是因为乌姑娘的心里,不愿意让自己醒过来。”刘贺之神态安然,并没有被耶律德光阴沉的声音吓到。
不愿意醒过来?耶律德光的眉头深锁,眼神清冽。他知道她的伤其实早就好了,在刘贺之的精心医治之下,可是,她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李冷,李冷。”在他刚刚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她还处于深深的昏迷之中,常常会忽然惊叫起来,叫的,是这个名字。
“李冷,李冷。”她的伤在慢慢好转,她在他喂她的时候,终于能吃进去东西了,睡得也似乎安稳了一些,可是,在梦魂辗转之间,她轻声呢喃的,是这个名字。
“李冷,李冷。”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看到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惊喜还在心里,还没来得及在眼中闪过,听到她轻轻喊着的,是这个名字。
在听到萧厉告诉他,他们一行人已经出了城,带着乌若鱼的灵柩向南而去的时候,他立刻带上人马,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一路快马加鞭,向南追去。看着身边的萧厉脸色阴晴不定,他就知道,这个萧厉,一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他是想带她回来!无论用什么方式!他一定要在她埋葬了乌若鱼之后,就带她回来!他不能让她跟李冷回到渤海,他不能也不允许,让自己听到她已经跟李冷成亲的消息。
但是,他没有想要杀了她。
他带回了身受重伤的她,立刻派人请来刘贺之,他知道,只要有刘贺之在,绝不会让她死去。
“萧厉,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语气很轻,萧厉却一下子跪在他的面前,眼中是深深的惧意。“元帅。”
“你倒是越来越有本事了!”他的语气不急不缓,不紧不慢,可是,他的眼睛,却闪着阴鸷的光。
“元帅,属下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属下不想看到,你被乌若岩蒙住了眼睛,元帅,乌若岩是不可能不恨你的!”萧厉急急地说。
“是啊,你这么做,她就会更恨我了。”他不看萧厉,却将目光,转向了她的方向。
他是有过瞬间的恐惧,在乌若鱼没等到刘贺之到来之前,就撒手人寰的时候,那瞬间的恐惧是那么真实,让他一下子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他知道她会恨他,恨他杀死了她的二哥,恨他强行带她回来,可是,他相信,只要她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忘了李冷,让她的眼里,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但,他的这些想法,都让这个自以为是的萧厉,破坏的干干净净。
“说吧,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参与了。”收回目光,他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阴冷冰凉。“你可以不说,我也不会杀了你,但是,你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耶律飞雪。”
“元帅,属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请你放过飞雪。”萧厉道,声音哀恳。
“是吗?”他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俯身看着萧厉,一把匕首,就递到萧厉手中,他的眼睛凌厉地盯着萧厉的眼睛,声音沉痛。“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只要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挽回?我该怎么让她相信,这次的杀手,不是我派的?”
“元帅。”萧厉惊恐地看着他,他盯着萧厉的眼睛,看着他眼中的惊恐和不肯相信,慢慢被一种深深的了解,和了解后的伤感所取代。
“德谨。”萧厉叫着他的名字,闭上眼睛。“是我错了,我并不知道,在你的心里,她已经这么重要了。我会等着她醒过来,等她醒来,我就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不必。”他重新坐了下来,眼睛,再次转向她的方向,声音里,是浓浓的悲哀。“她是不会相信的。”
“我会……以死明志。我一定会让她相信,这次的事情,与你无关。”
“放肆。”他忽然大喝了一声。“没有我的命令,你敢?”
萧厉睁开眼睛,含泪看着他,眼睛里装满了感激和折服。他知道,萧厉已经明白,他是不会让他死的,他已经失去了一个耶律朗,他不能,再失去他。
他站起来,拍了拍萧厉的肩。
“起来吧,我和她的事情,还是由我自己来解决。”他的语气一转,又恢复了他一贯的阴沉和命令的口气。“记着,如果再有下次,本帅绝不会放过你。”
“是,元帅。”萧厉退了出去。
他看着萧厉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却更加明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某种不可思议的执着。
月光如水,深秋的花香,也带着丝丝的l凉意,却仿佛让他上了瘾,让他想沉溺其中,不愿意醒来。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