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漠南和安呈逸枯坐在皇帝的寝宫,皇帝脸上一直隐着的黑气慢慢散去,渐渐变得惨白,这是生命正在逝去的征兆。
东方既白,宫人给皇帝喂下了最后一颗药丸。他们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安漠南和安呈逸对视一眼。
“走吧。”安漠南说道,起身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袍,看着安呈逸换上太子朝服。两人都没有忍心再去看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这种看着亲人的生命正在流逝,却毫无办法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太难受了。
都城的大钟敲响了,朝臣们照常上着早朝,一切仿佛很宁静。这个早上仍旧是太子代理朝政,多日不见的摄政王也一同站在了大殿之上。
似乎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早朝,眼尖的臣子们发现,太子和摄政王的脸色似乎都很庄重,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有几个胆大的,已经在下面交换着眼神,无声地交流着。几个老臣看得出,面有忧色,皇帝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怕是朝堂之上要发生重大的变故了。
安漠南俯瞰群臣,以眼神示意一旁的内侍,内侍上前,手中的托盘里正是一卷黄色的丝绸布。安漠南拿出丝绸布,展开,缓缓读出上面的内容,“……安呈逸为我安国下任君主,继承大统,安国定邦。”最后一句念完,下面已经是乱成一锅粥了。
安漠南和安呈逸也不说话,并不去制止,而是细心看着下面的大臣们的表情姿态。有的看的出来,是真的很意外;几个皇帝的心腹大臣虽然也疑惑,但看的出来并没有那么惊讶,许是之前皇帝已经曾多次在他们面前表态,安呈逸的太子之位并不动摇。有那么几个人的态度,就很是值得让人去琢磨了。那明明了然却又装作不知情,那表情实在是有些滑稽和扭曲,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哪一方的人。
等着下面的大臣们自动安静下来,才有着平日里的敢言直谏的老臣犹豫着上前来,“敢问太子和摄政王,能否将这圣旨给老臣们一观?”安漠南一挥手,内侍将圣旨展开,面对着群臣。上面,黑字朱批,玉玺印章。实实在在地是一份传诏的圣旨,上面的笔迹也是皇帝亲笔无疑。
“看完了,还有什么疑问?”安漠南脸上很平静。看不出什么心思,一挥手,内侍又将那圣旨收在盘中。几个刚刚闹地最凶的大臣心中打着鼓,这摄政王的性格可跟这皇帝和太子不同,很多人这是都忘了当年这位的雷厉手段。
“那。不知道皇上现今,身在何处?”老丞相颤颤巍巍地上前,弯腰问询。
“这正是今天,本王要一并说明的问题。”安漠南脸上闪过一丝悲痛,缓缓说出了皇帝中了蛊术之事,“当年吕氏一案。吕家遗孤吕清漪,认为是皇室导演的这一切,于是。不但弑杀亲姑母,而且还下手毒害了皇上,现今正是皇室首要追踪的人物。”
下面群臣又开始议论纷纷,“吕清漪,不是吕王妃的侄女?”“是呀是呀。她还是影阁中人吧?”“真是心思歹毒,毒害一国之君……”……
“那皇上现今情况如何?”下面不知道谁问了一句。“皇上仍旧昏迷不醒。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即使苏醒,身体也不能再负荷国家社稷的重担。传诏圣旨是皇兄之前早就写下的,太子即位,正是皇上的意思,希望各位大臣能够尽心尽力,辅佐新皇。”安漠南扫视群臣,慢慢说道。
“是。”大臣们互相看了看,俯首叩拜。
“李相,李相……”后面一个身穿一品朝服的中年男子,快步上前,喊住前面慢慢走着的老者。“原来是左太傅?不知道左太傅喊住老夫有何指教?”老丞相眯着双眼,看向面前的中年人。
左太傅许是读书人,又正是壮年,显得温文儒雅,笑起来也颇有一股书生韵味,“不知道李相对太子登位一事有何看法?”
“看法?太子即位,不是理所当然?有诏书在手,即是正统。”老丞相又慢慢向前走着,漫不经心地回答,“明天就是太子即位大典,太傅应该有很多事情需要忙吧,怎么还有闲情在这跟老夫说话?”
“李相,难道就不觉得这当中有蹊跷?”太傅仍旧是笑眯眯地,说出来的话确实充满了诱导性。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老丞相瞥了一眼左太傅,似乎很是看不上他此时的作态。
“皇上正值壮年,身边能人异士不少,怎么会突然就中了什么蛊术?太子是摄政王所出,他二人要是想把持朝政,会不会?”左太傅比了个抹颈的动作。
“太傅这是不服太子登基了,难道你有了好的人选?”老丞相说话毫无遮掩,“还是你因为当年你女儿的事情,其实一直对太子怀恨在心?”
左太傅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当年安呈逸到了适婚年纪,各个朝臣贵族都蠢蠢欲动,有女儿的是精心调教女儿,没有女儿的则想方法从亲戚宗族中挑选合适的姑娘,总之,那一年,安呈逸是全都城少女的金龟婿人选。
左太傅的女儿左青青正是当时安王妃的热门人选。左太傅当时作为安呈逸的教导师傅,左青青自然比起其他姑娘,跟安呈逸更多了那么一层亲近。而且,这左家姑娘,生的也是花容月貌,又熟读史书,是连皇上也夸赞过的,不可多得的才女。
而且,那一阵,不知道为什么,都城中有一股流言,这安王妃的人选,必定是左青青了。左太傅虽然没有否认,但那眉眼间的得意之色,却似乎为这流言增加了一层可信度。左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