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华城城破。魏军入城,燕军余力四下奔逃,偏了西的太阳更照得华城狼烟滚滚,残破不堪。
拓跋浩得胜,意气风发,着了将军甲,带着随从进城微服巡视,城中百姓还处于惊慌中,看到有将领入城,更是四下逃窜。
身边人正欲斥责,拓跋浩抬手示意手下稍安勿燥:“民心最重。”
随从不再发作,今天太子是以将军身份入城,早已说明了他不想扰民的心思。
拓跋浩一行途经风华楼,忽见慌乱的灰黄的布衣丛中有一袭安宁明亮的锦绿,远远的,拓跋浩就见那锦绿的主人安坐在街边抚琴。
悠扬的琴声也随之袭来,拓跋浩细听,琴声郁而不屈,柔悭并济,他是喜琴之人,又怎么能错过一赏芳泽的机会。
渐渐走进,拓跋浩也看清了抚琴者清丽不俗,艳而不娇的绝世面容。
太子的马在风华楼外停下,身为太子,拓跋浩身比金重,他当然不会轻易下马,高大的西域马巍巍而立,问马下抚琴者:“姑娘好雅兴,妙丽琴音是为了慰籍百姓为战所惊的心吗?”
元希玉指拨弦,别人不知道马上人是拓跋浩,但元希怎么能不知,他的外貌,他的举止,元希早在两个女官的逼迫下记得烂熟,所以此刻她没有抬头,只淡淡道:“没错,妻离子散,国亡家毁,人最大痛苦莫过其二,小女子希望用琴声来吐诉我华城百姓的悲苦。”
拓跋浩见她不抬头,自度燕国人对侵略者定是十分 憎恶,便也不好再与这清高女子相谈,缰绳一拉,打算继续往前走。
马匹才动,忽闻身后琴声愤愤而起。音阙飞舞,华丽悲怆。
拓跋浩又一次停住了马,令他驻足的不是曲调,也不是曲中悲意,而是抚琴人非凡的琴技。
元希见他停马转身,知道自己的估算的没错,靖国王让她用琴音吸引魏太子,说明这个拓跋浩喜欢古琴,爱琴者爱曲也爱曲中之情,但最令欣赏者感叹的。是抚琴者的琴艺,元希从小受到父亲的严格教习,而且自己又爱极了音律。每逢琴者到昆州,她都会想尽办法去听上一曲,如果对方愿意,她定会拜为师父多方学习。如此下来,十数年间她已有师父数十。琴艺可以说是博采众家之长,再加上父亲的指导,元希的琴艺在整个建宁国都是没有对手的。
“姑娘好琴艺。”拓跋浩转身,这次再看抚琴者,更多了几分娇俏,她淡淡而笑。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拓跋浩嘴角轻扬,眉头一挑,举头看到了风华楼的匾额。低头问:“你是这园中的?”
“青楼女子,何足将军挂齿。”元希还是没有看拓跋浩。
但拓跋浩的目光却被琴弦上飞舞的玉手吸引了,指如玉葱,甲片粉亮,看得拓跋浩心意侧动。对于拓跋浩而言,身份越低微的人。越不易对他别有所图,所以眼前这女子即是青楼女子,他也少了几分诫心,不由又举头看了一眼风华楼的匾额,心下自想现在眼目众多,自己定不可多留,不如晚间再到这里来听这艺妓的非凡琴技。
元希眼角暗瞟,发现拓跋洗细看匾额,知道他定是要记下这个地方,心里暗喜,身却巍巍而立,想这拓跋浩年少有为,本身又出身皇族,元希今日得见,又看他长得身姿挺拔,肤白如雪,虽是男子,却是薄唇粉嫩,眉目俊秀,向他示好的女子一定是举不胜举,所以元希才要反其道行之,不看他的身姿,不识他的身份,表面上把追逐的权力放给拓跋浩,实则是处处都在吸引。
果然,拓跋浩虽没下马,但目光久久驻于元希面上,嘴角扬起,只淡淡说了句:“姑娘放心,我魏国必将待华城子民为魏国子民。”
“将军此话当真?”元希眸子轻抬,正好与拓跋浩如鸾的眉目对上,二人心中都不禁一颤,拓跋浩低头望向别处,元希也避过目光,心中却为又进了一步暗自欣喜。
拓跋浩再次笃定的看向元希,拱手道:“我太子宅心仁厚,定会为华城子民谋得福祉的。”
“当愿如此。”元希起身抱了琴,幽幽转身。
拓跋浩细望,这女子竟是清风傲骨,三指宽的雪色锦带系在腰间,更显小腰如竹,不盈一握,行步的摇曳间,弥漫出风尘味,也淡淡散着傲气。
“姑娘……”拓跋浩喊住了元希。
元希回头,顾盼生姿。
“难得你有一份伤国怀民的心,本将军很想问问姑娘芳名。”马上人终还是忍不住想问问,毕竟日后前来要报得上名才寻得到人。
元希转身,继续缓缓挪步,身后留下话:“本姑娘历来只卖艺不卖身,如今城破,伤怀故国,这艺也不卖了,将军就不必知道我姓名了。”请君入瓮自是要催其速来,说不卖艺,其实是在暗示拓跋浩 自己不日就要离开,要来就尽快。
拓跋浩见她人已踏进风华楼,就只好转身再去巡城。
“这是风华楼新来的花魁吧。真漂亮。”元希的琴声,吸引的远远不止拓跋浩一个人,他转身之时,就看到自己西域马侧有两个华城百姓正在议论:“当然,这姑娘可是风华楼老鸨专为魏国人备的,这江山易主,想要活下去,谁不得多花点儿心思?”
拓跋浩从他俩的话中只汲取了一条有用的消息,就这姑娘是风华楼的花魁,毕竟以她的身姿和琴艺,这风华楼再有赛过她的姑娘,那才是有违常理了。拓跋浩不再听他们的话,还想到华城遭受战乱之灾,有财有势的人或早已投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