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晗睡眠一向很轻,尤其在生完太子以后。那几年她过的很艰辛,太子刚满月,穆晗就带着他逃了出来,虽然有齐沁照应,不用考虑维持生计的问题,但是穆晗每一天都要在东躲西藏中度过,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太子会被莫少卿抢回去。所以每天夜里她都睡不踏实,稍微有点儿动静就很容易惊醒。那段不堪回首的往昔几乎把穆晗逼疯了,最后才不得不在齐沁的劝解和保证中将太子送去了紫夜……
所以此时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就像一个噩梦,着实吓了穆晗一跳,她几乎真的从床上蹦了起来,嘴里还喊着“不要……把太子还给我!”
挣扎的双手只能抓住一片虚空,穆晗睁开了双眼,看到的只有清晨的微光,一个陌生的房间和一片平静的空旷。
稍事清醒之后,穆晗向脑后拢了拢长发,捂着胸口倚坐在床头,稍稍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和惊惧的情绪,才缓缓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竟然是骆炀?!穆晗强压着胸口的一股怒气。刚刚把自己耍了,还要打电话来炫耀吗?在自己刚刚睡着的时候?!
穆晗攥紧了拳头,瞬间有种想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但她最终还是硬忍下了这口气。骆炀不该是那么无聊的人,难道自己背着他去找文钺的事被他发现了?!还是自己去他房间翻查的举动激怒了他?!穆晗不能确定,但她敏感地察觉到这个时间点不对,天已经亮了,这个时候他找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争执都很容易被隔壁的文钺发现。
但是很显然骆炀是希望自己上楼去找他的,不然手机不会只响了几声,没等自己接通就及时挂断了。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去找文钺。跟他说明情况,讨论一下骆炀究竟可能有什么意图?再决定应不应该赶去骆炀的房间找他,说不定有些情况是文钺清楚而自己并不知道的……
打定了主意,穆晗才起身,匆忙洗漱了一把,换好衣服,出了卧室门。
大夫还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的睡着,穆晗踮起了脚尖,小心翼翼的穿越大厅,爬上了楼梯。她在文钺门前稍稍犹豫了一下。这个时间,自己上来敲文钺的房门,会不会引起什么误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穆晗抬起手轻轻在房门上叩了两下……
门很快被打开了,穆晗有点意外,里面竟然有三个人,包括呼叫自己的骆炀,还有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显然他们整夜都没睡。个个面带倦容,精神疲惫。
难道骆炀是代表大家通知自己上来开会?这个女人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穆晗脑子里挤出几个问号,现在才让自己上来,是准备表决什么事情吗?
“你……找我有事?”文钺坐在飘窗一隅,莫名其妙的看着穆晗。
“我……”文钺怎么会这么问?这就代表他不知道自己要来,那该回答有事还是没事?穆晗的目光转向了骆炀。骆炀却一直低着头,不敢正视自己。这倒有意思了,穆晗用余光瞟了一眼陌生女人。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骆炀……屋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我,其实……也算有事,”穆晗试图缓和一下气氛,“我正准备出去买点早餐。想问一下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顺便给你带点回来。既然大家都在。那正好,我一块儿买了捎回来……”
“你对这边环境不熟悉,还是我去买吧,”骆炀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附近有家包子铺特别有名,靖川十大风味小吃排行榜第三名——牛肉灌汤包!你们稍坐一等,我十分钟就能赶回来。”
话没说完,骆炀整个人已经风一般冲出了房间,迫不及待的下楼买早餐去了。
“我……”穆晗怔忡了一下,“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剩下的两个人都没给她答案,很显然,他们的如意算盘都被穆晗打破了。文钺直接倒在床上,用枕头蒙住自己的脑袋,试图趁这一点时间补上一小觉。梓潼则用最快速度返回了隔壁房间,避开文钺,省得他万一睡不着再心血来潮盘问自己的身份来历。只有穆晗悻悻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所有人对自己如此熟视无睹。
穆晗转身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她不是第一次像这样被所有人轻视,就连她出嫁的那天也不例外。根本没有人有闲暇搭理她,所有的人都在忙,到处张灯结彩,到处迎来送往,到处虚与委蛇……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为祝福穆晗而来,隔着长长的白纱,穆晗心底一片苍凉。在虚幻而繁华的背景之上,穆晗看到他们所有人都戴着虚伪的假面。
原来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每天都要戴着面具生活,有时候人们因为戴着面具的时间太长,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
但是有时候,如果你足够幸运的话,就会有个人出现在我们的生命中,告诉我们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们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穆晗不由想起了齐沁,对于穆晗来说,齐沁就是那个人。但她已经离开自己太久了,久到自己已经快忘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又带着一张什么样的面具。
她们也唯有在彼此面前,才敢毫无顾忌的摘下面具,露出赤裸而苍白的脸颊……
穆晗回到了暂时属于自己的房间,对齐沁的思念已经满溢出心怀,就算全世界都不再理会自己,只要齐沁在,自己的心就永远是暖的。可是这一刻,穆晗心底的凉薄已经将她周身包围了,这次没有人能救她,也没有人肯救她。穆晗只能任由自己将自己冰封起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