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玄。”杜远程恍然的一点头,“那小蝶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是她太渴望了吧。”小红伞默默的道。
“好了,我知道了,多谢。”杜远程站起身来,伸了伸腰,本想问问小红伞是否也想变作人形,但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了,有一个小蝶就够他受的了。如今距离她跑掉已经足足过了五六个时辰,想她早已出了山谷,自己也无处可寻,只能期盼着这小丫头实现梦想,回到属于自己的天空下。
然如此小杜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不用再为如何向魏仁钟交代找理由了。在小怅然与小释然的情绪交叠下,他离开这片深深的幽林朝回走去。一下午的光景,木屋又变回空空荡荡只身一人,多少让他有点不习惯,歪着头坐在床边望着窗口发呆。从栅格窗棂望出去,正好能瞥见一角弯月挂在漆黑如墨的苍穹,静静的俯视着天地万物。一缕幽幽的寂寞悄然的袭上他的心头,孤独,人在漫长的生命路途中最常面对的就是孤寂。有的时候那长久的寂寞比死亡还要可怕。没了小蝶在一边喋喋不休,杜远程瞬间耳根就清净了,也瞬时也产生了一种落差。
“唉,你说我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摆弄着珠子他笑问。
若是此刻小蝶在,一定会大力鼓吹他吃定。深吐口气,又注视了宝珠几秒,他不知哪来的一道决绝之意,仰起头就把宝珠吞了。随后,一股强烈而诡异的感觉从他体内迸发,霸道而痛苦,就像冰火交融,一方拼命的想要置对方于死地,前一秒是火焰般的灼痛,后一秒接踵而至的是深渊般的寒彻,它们汹涌交错,大起大落,烈火欲融化坚冰,坚冰欲封冻烈火。腑脏六腑跟着翻滚,奇经八脉都仿若瞬间绞成一团,杜远程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扶着床沿蹲在地上,手指紧紧的抓着被褥,巨大的诡动气蕴压迫得他几乎疯掉,难道这么快就遭天谴了么。
小杜苦笑,却莫名的畅快,一丝血色沿着他的唇角流下。
遥遥千里,河神亦知道了他之所想?是要惩罚于他?呵呵。这难以克制的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就如一道龙卷风般席卷过每个角落,无论他怎样拼尽全力想要稳定调息皆无济于事,但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笑容,难以描绘的笑意,带着深深的自嘲与不甘,却是那般笃定。最后小杜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不住的往外咳血,大限将至了?真是可笑。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那岂不是成了天下最大的笑柄。盗取神仙宝珠的凡夫俗子因为想练就旷世奇功经脉爆断而亡,正是应了自作孽不可活那句俗语。不过谁有在意他的生死,谁又会知道,除了那只脾气暴躁的蟒妖外,谁又会真的放在心间。在这痛苦之中,杜远程想了好多好多,神智渐渐模糊,好多平日里想多不会想的问题一股脑的涌上来,灵魂好像都出窍了。
在这痛楚又模糊光景之中,仿佛又什么生生进入了他的脑海,带着某种不可磨灭的烙印硬是冲了进来,若海啸般杂乱无章的声响呼啸而过,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喉咙里翻涌而出,被他咬牙给咽了回去,紧接着又是一股腥甜,最终,杜远程昏迷过去。
如同一个冗长的梦境,在梦中,他邂逅了自己。他与自己的影子相遇在某处莫名的地方。准确的说,是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可却有着不同的灵魂。
他们似乎谈了好久,久到杜远程根本无法记得梦中的话语。
只记得,从那个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那般的熟稔。
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是那般的深邃而饱含期待。
他是谁?名字怎么都想不起来。
在杜远程神志稍微清醒时,他就拼命的回忆着梦里的场面,冥冥之中,他觉得跟自己的前世有关。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上下眼皮就跟被胶水粘上一样怎么也睁不开,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有光打在眼皮上,莫非天亮了?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而尖利的喊叫声将他生生从混沌中惊醒,是小蝶!
杜远程猛然睁开双眼,只见门口三米外正晃动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被某人拎在半空,狠命的挣扎叫喊,“放开我老怪物!爹爹救我!”
他连滚带爬的起来,踉跄着夺门而出,想都没想的脱口喝道“放开她!”
明媚的阳光映着魏仁钟苍老褶皱的容颜,就是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此时却让杜远程浑身一震。因为像是梦魇一般,在魏老的脸上面浮着一层袅袅的黑雾,就如同整张脸带了一张面具,黑纱翳雾,可怖之极。而在这数日内,他貌似又老去了许多,皮肤灰锵锵的,暗沉沉的,一副一脚迈进棺材的样子。
“臭小子胆子是不小!我才离开几天,就弄了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丫头回来。”魏仁钟说着摇了摇手中的小蝶,“浑身的妖气。”
“你先放她下来,我,解释给你听。”杜远程一边思忖一边道。
“呵呵,老夫用不着你来解释,这点门道还是看得出。”魏老冷笑,一下丢开小蝶,小家伙掉落在地,又被糟老头踢了两脚,呜呜大哭。“一看就是没成气候的妖障,竟敢来我神隐谷兴风作浪!”
“她不是妖精,她是……小神仙。”连杜远程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
“臭小子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吧!呵,连妖孽与神仙都分不清了。”魏仁钟冷眼睨着小蝶,突然道“把她给我扔出谷外!”
?他这跟谁说话呢,不但更老了,而且神智也不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