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大盘指数是一天低比一天,看看将近创新低了;我整天的只是看着散户们的脸,也感觉出刺骨的寒意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客户,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买100股股票。”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金叉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买100股股票。”经理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孔金叉么?你上次推荐的股票还停牌呢!”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以后会复牌的。这一回是内部消息,股票一定涨。”经理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孔金叉,你又亏光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没亏光,怎么会被追债的打断腿?”孔乙己低声说道,“跌断,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恳求经理,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经理都笑了。我拿了委托单,走出去,放在门槛上。他从破衣袋里摸出交易磁卡,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不一会,他买完股票,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孔金叉。到了年关,经理关了行情软件说,“孔金叉推荐的股票还停牌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孔金叉的股票还停牌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金叉的确死了。
写于二零一五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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