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上,秦辰煜果真说的没错,就在卫王寿宴的第二天,卫国的长公主要和亲嫁给赵国五皇子的消息就已经由卫王宫散播了出去。
卫王宫里的办事效率也是惊人的高,沈倾欢猜测这也许一早就已经是卫王盘算好了的,所以第二天一早就不断有人进出清雅轩,公主的嫁妆等一干物件一早就已经打点好了,甚至包括沈倾欢的喜服。
所幸她和杨素素的身材几乎相差无几,所以她只是顶了一张杨素素的脸,也根本就没有人怀疑,而那些经由卫王宫里御用裁缝们裁剪好的喜服穿在她身上也非常合身。
一边试穿着衣服,一边还要被迫听着一旁的宫里老嬷嬷在跟她讲解那些大婚的规矩,对于本来就活脱不是沉稳性子的沈倾欢来说,简直就是煎熬,她面色上的不耐看在宫人们的眼里也只当是公主抗婚,对于这些有抵触情绪,并没有半个人因此而有所怀疑。
这样忙活到傍晚的时候,闹腾了一整天的清雅轩也才彻底安静了下来,沈倾欢正欲舒了一口气,打算早早吃了晚饭就去修养精神,在这个时候,却迎来了整个卫王宫,她最不想见的人。
卫王,杨承明,杨素素一母同胞的哥哥。
对于这个人,沈倾欢也只是前几日跟着秦辰煜在正德殿见过一次,对他的印象也只有懦弱喜奢华且无为上面,他跟杨素素虽一母所生,但自幼并没有一起长大,也是在杨素素因为有了战功被老卫王召回宫,认回了身份,才开始正视自己这个妹妹,而他到底对杨素素了解了有多少,沈倾欢并不清楚。
她跟杨素素虽交情深,却也从未聊过这些,所以在拿捏不到分寸的情况下,面对如今这世上跟杨素素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人,沈倾欢不敢掉以轻心。
一番规矩行礼,落座下来的杨承明看着伏拜在身前的沈倾欢,柔声道:“起来吧。”
沈倾欢这才起身,站在离他有一丈之远的距离之外,做垂首状,眼角的余光却在不经意的打量起今日褪去了暗黑龙纹朝服,只一席明黄色便袍的卫王。
不过未到三十岁,却已经有些发福,明净的脸上已经有了一圈浮肿,再过段这样的日子,估计就快要看不出轮廓了吧,沈倾欢暗想。
四下的宫人们都被清退了出去,这时候房间里留下的,也只有他身后的四个贴身护卫和一名随侍的宫女。
叫沈倾欢起身之后,沈倾欢为了避免说话说错露出马脚,便想着以沉默应对,不变应万变。
她不说话,杨承明亦是看着她沉默。
沈倾欢和他这样子,本来就安静的房间更加显得有些让人局促不安起来。
良久,才听他开口道:“我知你是怨我的。”
沈倾欢没有动,但她清楚的听到他的措辞是“我”而不是用他为人君者所用的“孤”。
“当年母后临终之际,曾告诉我,她这一生,唯一放不下的是你,”杨承明看着沈倾欢,目光是落到她身上的,但却又不似是在看着她,他的语气也带着几分飘渺道:“她放不下你,却又不能违背约定去看你,所以托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杨素素娘亲的苦楚,沈倾欢自然明了,她也是个苦命人,明明能时时刻刻都能听得到女儿的消息,明明就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内,却不能相认不能相见,说到底,还是被这封建,这迷信,以及怪力乱神的老卫王给害的!
她恰到好处的目光一凝,看着杨承明的目光,眸子里有秋水盈盈道:“母后真是这样说的?”
杨承明点头,收回了视线,垂眸,只看着眼前宫女刚沏好的茶,并不看沈倾欢,话锋一转道:“母后的遗言,我自是不能违逆,可是如今……你也看到了,卫国国立不昌,南有赵国,北有陈国,哪一个不是虎狼之国,还有目前一直都保存实力不显山露水的楚国,卫国夹在这些强国当中,想要免于战乱安稳的生存下去实在是难。”
“外人或许只看到了卫王宫的奢华,却不知道,卫国国库早已在父王、皇祖父甚至更早的时候被掏空,如今的卫国只是一个空架子,我们拿什么去跟别人比,去跟别人争。”
“所以……”
看着他露出来的一脸为难和辛酸,沈倾欢嘴角已经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冷笑,她冷冷道:“所以要牺牲我的幸福?可是你要真是能因为一个人的和亲就能平息了几国战事便也罢了,问题是这样荒唐的婚事根本就对时局于事无补!你若退让一分,陈赵必定会得寸进尺三分,你若懦弱忍让半寸,他们势必会如跗骨之蛆,将卫国蚕食殆尽!国之为君者不该是这样!”
沈倾欢说的字正腔圆慷慨激扬,语气里甚至还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这是她想对杨承明说的,也是她想替杨素素说的。
也许杨承明说的没错,卫国如果真的是国力空虚,那么就趁着现在赵国皇权更替无暇再顾及战事来加强自身的国体建设,而不是送上自己国家的公主,将自己俯身到地处,也不是应该现在这样,靠打感情牌,说的一口的仁义亲情来绑定杨素素。
这让她觉得有些可笑,有些可悲。
似是根本就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杨承明脸上的神情很复杂,带着几分错愕,不解,还有几分沈倾欢看不懂的淡漠。
良久,才听到他道:“我知你是恨我,可是如今这决定已经做了,再反悔不得,我已经不想再同你说些什么,明日你便启程去赵国,我但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