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命贱,再大的角没了也是银两可以摆平的,恰好薄府不是缺钱的人家,李知恩放款大方还得了个千恩万谢,心里却是有些凄凉的。
难得抽空去给老夫人请了个安,老夫人当时正着了素衣念经,念够了才起身,李知恩和薄梓言连忙一左一右的去搀扶!
老夫人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但身在薄府这样的人家又经历过那个动荡的时期,眼中多有沧桑沉淀着,鬓边的发也有丝缕的霜染。
她轻咳两声,李知恩便连忙道:“母亲请保重身体才是。”
老夫人却只是点点头,开口便还是操心:“那没了的戏子,可处理好了?”
“回母亲的话,处理好了,赔了些钱财与戏班子,都是卖了身的也不好安置他老家只得全凭那班主做主去了。”
三人来到了卧房说体己话,老夫人轻咳了两声便有丫头拿着痰盂上前伺候,她轻喘了两口气之后才懒在软塌上又盖了薄被暖身,精神头越发不济了!
“你倒是端得一颗慈悲心,想法周全,不过这戏子一生不过如此运道也就念着他来世有个好去处罢!”
李知恩点头道:“母亲说的是!”
老夫人身乏的快,不过再说了几句话便让李知恩回了,而一向活泼的薄梓言这回却是死守在了叶氏的身边,想来也是怕她光景不长多些陪伴罢了!
才出屋子就碰到过来请安的孟荔,敷衍似的给李知恩福了个礼,她阴阳怪气的笑道:
“夫人日理万机晚上还要伺候二爷的,怎么今儿倒是有空来给老夫人请安了?平时可都不见的啊!”
李知恩抿唇笑了笑,轻声道:“我确实是忙,如若孟姨娘有空我便吩咐些事与你做如何?反正你也不管账册也不用伺候二爷的……”
“你……”
孟荔正想发作,就见一二等的丫头迎了出来,冲两人福礼之后对孟荔道:
“老夫人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让孟姨娘免了早晚的请安,请回吧!”
孟荔原本见丫头出来还以为是有什么好事呢,待听清丫头的话之后便脸色一垮,李知恩脸色如常的往外走,孟荔见老夫人不肯见便提步跟上了她!
孟荔气呼呼的追着李知恩道:“夫人到底懂不懂管理这内宅?”
李知恩脚步丝毫未缓,她嘴角噙笑道:“哦?孟姨娘有何高见?”
“不说别的,光说伺候爷们的事儿,如今夫人天天的霸着爷让我们其他的姐妹如何想?夫人这是善妒,再说了,开枝散叶也是咱们的责任,你这已然是触了七弃之条了,按理说要休的……”
李知恩的脚步倏的就停了下来,她看着孟荔那嚣张跋扈的态度,想起她残害了腹中孩儿的事实,一抹与她不符的冷笑就挂上了唇边。
她道:“是吗?就算我天天的霸占着二爷又怎么样?我是有封号的公主,谁敢休我?”
这顶大帽子压下来,孟荔也只有恨的分,李知恩瞧着她这模样心里稍稍舒坦了一点,转身快步的往回走,她发誓:
总有一天,害了她孩儿的人都要得到应有的惩罚!
临近年关,府中的事务太过杂乱,幸亏库房那边有管家帮着打点,采买分配又有着白芷和碧儿跟着做了许多,李知恩还能抽出空闲来看账本或者去商铺中看看。
薄莫言一连好多日歇在梅院里头,白日里李知恩又能跟着去商铺打点个半日,竹院那边的丫头奴才就越发的倒霉了!
年前三日的时候薄莫言竟又外出了两日,也就是这两日里,李知恩忽然从商铺某个角落摸出一本陈旧的进货账册来,随意一翻她心中的设想便成了真。
那是铁石大量进购的来往账本,钱银的支出数量也尤为的巨大,而署名则正是一向名气不正的薄珏言。
不同他的名声和眼神,薄珏言的字迹刚劲正气,甚至还有几分运筹帷幄的王者霸气!
此般男子若是生在皇室定能搅出一番局面来,可惜的是他生在了失势的薄氏,还是个庶出,这肯定让他十分的憋屈。
所以,他要造反!
这不是凭空出来的想法,铁石啊,制造兵器的原材料,大量的铁石就意味着大量的兵器,用脚趾也能想到这么个结果。
可,曾经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事,李知恩想薄莫言一定是知道什么的,不然他之前也不会说要分家这种充满意味的话了!
年前的最后一天薄莫言回府,仍旧以独宠的姿态一头扎进了梅院,他脸上笑意盈盈显得心情十分的顺畅,这让李知恩忍不住的怀疑。
这薄氏的男人应当是没有一个简单的,那薄莫言又在筹划着什么呢?
庶兄要谋反,已然在夹缝中生存的薄氏真的能再次逃过这一劫?李知恩略略想了之后便否定了这么侥幸的想法。
李主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薄氏,必定在劫难中不复存在!
可薄莫言瞧着不像是和薄珏言一伙的人,在这场谋划中他又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难道,他真的会任由自己的家族就这么消散于天地之间?
心事重重睡眠便不稳当,李知恩在翻覆不定之后终于是对上了薄莫言那双漂亮的眸子。
他伸手轻柔的抚了抚她的脸颊,声音温柔的像是在呓语一般:“恩儿为何事不安?”
李知恩伸手抓了他的大掌握在手里,半晌才犹豫着说道:“我在银楼发现了一本旧账,大哥买了那样多的铁石是为了造兵器吗?”
薄莫言像是很吃惊,连他的手都忍不住的紧了紧,但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