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太阳渐渐熄了火,像个害羞的姑娘红着脸慢慢躲到湖里去了,昼夜更替,暮色渐渐替代了白昼的亮。
南方的秋夜仍旧似夏夹杂着微凉的风。嗖嗖吹向梅院,李知恩竟忘了紧身上的薄衫,仍由那风往衣服里头钻,面对着进门的方向坐着,许久,岿然不动。
白栀进门来,瞧见这样失魂落魄的李知恩,心中虽不忍却也无法,只得捡了件披风给她披上:“主子,夜里凉,莫吹着身子。”
李知恩似猛然惊醒,动了动身子微微笑了,却极勉强。
站起身,她缓步朝外走,小声说道:“白栀,同我出去走走吧!”
白栀只得轻应了一声。两人一同走到梅院中那颗移栽的梅树边上,借着暮色中明亮的月光,李知恩略带惋惜的伸手抚了抚树干。
零星的绿芽早抽成枝,许是到底迟了些,那新枝竟开始慢慢长出锈来,似被虫子坏了根本,就要腐朽般。
李知恩看着看着竟不知觉的叹息出声:“本就不该期待的,如今要坏了,却是有些可惜。”
白栀看着她一头被梳好的青丝,挽着精美的发髻,有些苍白的两颊也抹上了胭脂。穿着极好看的衫,却相较刚刚扮好之时少了点什么。
白栀大概是明白的,那便是希望,她本就无争无抢的眸色被等待熬成了一滩死水,静静的,似再也泛不起涟漪来。
两人在这夜色中呆站良久。李知恩似忽的想通了什么,自己释然的嗤笑了一声。
“主子!”
白栀担忧的向前,想关切,不想李知恩却率先一步,往屋子里走去,悠悠的终是问出口来:
“白栀,你可知二爷去了何处?”
“回主子!”白栀轻声道,似怕惊动什么似得:“二爷先是去了黎姨娘的松院,后又去了荔姨娘的竹院,主子如今怀着身子不好伺候,或许就歇在别处也是情有可原。”
李知恩点点头。伸手拆了身上的披风递给白栀,想着薄莫言当日里送她回来之时的模样,心中难免觉得心酸,但想着,他当时既未告知府中她有孕之事许是为了保护她腹中的胎儿。
如今,他归来却是去了别的院子,看似无情,或许也是为了不让她这梅院更受瞩目,这些她都懂,却远远不及心中那个小小的心思。
女人一生不过盼个好归宿。而她李知恩想的不过是独守一人,夜夜归宿。
罢了,随他去吧!
白栀安置好了那披风,回身问道:“主子晚膳未用,此时可要传一些来?”
李知恩挥挥手,示意她就这么办,白栀才刚走,屋中油灯便闪了闪似要熄灭一般,她忙回身一一挑了灯芯,这才渐渐亮了起来。
天气本不闷热,不知为何,忽然就下起雨来,闪电一道道的在天际闪过,李知恩觉得心里头闷,仿佛有何大事要发生一样,忍不住坐立不安,站在门口,她手指紧紧的抠着那上好的红木门,双目朝外看着。
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发现,闪电亮的那一下竟像极了二十一世纪的闪光灯,所有隐没在暗夜中的东西借着这瞬间的亮光清晰起来,带着特有的白。
院里的小厮见时候到了,忙举了油纸伞去关院门,就在这时,门口忽的快速走来一人,伴着天空倏然轰隆的雷声,猛烈的冲击着李知恩。
她抠门的动作更重,却似有些不敢相信的后退了一小步,怯弱的看着来人,双目湿润一片,很快便汇成两条清澈的小溪来。
再有一道闪光,那凤目薄唇便很快的到了近前,长黑的发湿透了,紧紧的贴在他的脸上,头上,身上,却看不出一丝丝的狼狈,站在她的面前,他轻笑了两声,又要伸手去抚她的脸,却似陡然发现自己满身的夏雨,眼看又要收回手去。
李知恩颤抖着下巴,忙伸手捉了他后退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似依赖着他身上的那丝丝冰凉,缠绵眷念。
“恩儿,我身上可湿着呢,莫让你……”
此时她却似任性极了,还未等他说完便张开手紧紧抱住了他劲瘦的腰,在他怀中哭的稀里哗啦,细细的呐呐着什么却又始终不肯大声。
薄莫言笑了,宠溺的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又要推开她:“恩儿说什么呢!为夫还真未听清楚。”
李知恩不语,只余下细细的哽咽声,一抽一抽的像挨了打的小孩儿,得了糖果又舍不得那份委屈,便要哭不敢哭的模样。
薄莫言怕她因此受寒,忙道:“孩儿可还好?恩儿莫任性,我这一身雨水的,万一得了伤寒,怎么得了!”估台庄划。
她这才似清醒了般,忙不舍的松开了他,又唤了刚自动去了外间的二等丫头进来,给薄莫言找了干净的衣裳,复又去小厨房烧些热水来让他净身。
白栀才命人随着她一起端了给李知恩热的膳食,又听到丫头来八卦,说是二爷顶着夜雨来了,便想着要腾些时间来给重聚的夫妻才是,忙催促了那些丫头赶紧送了去,剩下的便在小厨房里烧水。
才刚出门便遇上了蓝儿,白栀一瞧她满身的雨,微不可见得皱了皱眉:“蓝儿这是去哪儿了,怎的弄得这样湿。”
蓝儿似心情极好,虽淋了不少的雨,面色却仍旧红润:“不过去跑了腿。”
白栀也未多想,匆匆带着丫头们往主屋走去,摆放了所有的菜色,小厨房的水竟也烧得极快,白栀前脚刚出主屋,蓝儿便后脚带着小厮们来了。
摆了浴桶,又提了冷热水,小厮们匆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