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子时才过,上书房就多了道人影。不,准确地说,是两道人影。
“每次看你们二人出现,朕都在想,当初这朱雀应该选一个习武之人才是。”,隆庆帝也不抬头,继续批阅奏折。
隆庆帝在位算上今年已经有二十年了,不同于他的的父皇,隆庆帝是一个极其自制的皇帝。
这二十年,一直吸取自己父皇郁郁而终的教训,逼得自己不留恋女色。所以,他也是永昌囯有史以来,膝下儿女最少,后妃也最少的一位帝王。
朱雀咳了一声,“主子可是嫌属下老了?不过近几年,属下的确觉得老了,就想着有一天,为主子再寻一贴心人……”
隆庆帝放下笔,脸上不辨喜怒,“你们也早就知道,朕不避讳太子,将你们全权交与了他。至于往后的暗卫,朕想太子自会处理的。”,说到暗卫,隆庆帝心中不免想起一个倔强的身影,眼底闪了闪,很快又归于平静。
带着朱雀来的人是玄武,二人自少年起就跟着隆庆帝,自然知道隆庆帝的极多秘密。他们这种知晓这么多事,又背地里为隆庆帝做了这么多事的人,当新帝登基的那一刻,也不知是不是死期。可隆庆帝似乎早就知道有这一幕,却将太子早早地就编了进来,成了他们的大队长。所以这些年,他们私下里扶持的,其实都是当今太子。
这事情除了瞒着太子本人,就还有曾是四大暗卫之一的周晨宇。剩下的人都清楚,周晨宇是太子的人。那时一切都没摆在明面上,让二人知道反而坏事。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瞒了下来,直到信王……
“主子,这是近来得来的消息。”,朱雀也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坐了玄武这个位置,培植的大半都是死士,有男有女,渗透在永昌囯各处。每日都有无数的消息传来他手上,即便是某个官员新增了一名小妾,小妾姓谁名谁,也是一目了然。
隆庆帝的目光只在盐道上打了个圈,又恢复如常,“爱卿,朕倒是听说,你府中二少爷极其夫人极爱游山玩水,你说朕若是让他二人出去巡游一番,可好?”
朱雀抬起头,挺清楚了隆庆帝对他的称呼,扯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略有些不解还带有一丝苍白的面容,“圣上,您这是……”
“朕罚了!淮河,是个好地方!”,隆庆帝闭上眼,不再说话,朱雀还准备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玄武拉住。
朱雀从新带上面具,却难以让人忘记,方才那张脸,赫然就是忠信伯周仁毅。
谁又能想到,平日里终日逗鸟喝茶与友人闲逛的忠信伯,居然是隆庆帝身边的暗卫朱雀?
周晨宇第一次知道周仁毅就是朱雀的时候才明白,为何隆庆帝明明拨了两个小厮给自己,却始终不见福安的身影。原来福安就是隆庆帝秘密派进忠信伯府,明为周晨宇的小厮,暗为保护周仁毅。
待二人走后,隆庆帝竟是露出一副迷茫来,可过了一会看着身下的龙椅,终究是脸上慢慢坚定了下来。
“既然你已生离意,那帮朕最后一次,你可愿意?就当是……可是,真的能了断吗?”,隆庆帝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对人耳语。但终究是如何,只怕只有隆庆帝自己清楚了。
第二日
周晨宇下了朝,就神清气爽地回到院子,先是举起曜哥儿,笑着说,“小鬼,终于是可以和你分开一段时间了!”
曜哥儿瞪大双眼看着周晨宇,虽知道自己这个爹极是喜欢这样和他说话,终究还是不舒服叫了两声。见周晨宇半点没有放下的意思,嘴一扁,哭了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招惹他。你这儿子,再被你这样折腾几次,以后愈发得不得了了。”,柯熙媛刚练完字,听珠玉说周晨宇回来了,便净了手就回了里屋,哪知道这大活宝又逗哭小活宝了。
柯熙媛揉了揉发酸的额角,这加上周晨宇父子俩,这院子里已经有四个活宝了,实在是头痛。
珠玉看了眼柯熙媛,忍着笑,便拉着自己姐姐退了下去。徐氏见状,也接了曜哥儿好一顿哄,退了下去。
“说吧,什么事这么开心?一回来就发疯。”,随着两人成亲有些日子,又有了子嗣,他们之间的相处愈发的随意起来。
周晨宇一向脸皮厚,凑去柯熙媛身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墨香,心蓦地就安稳下来了。
“倒是好事,你会开心的。圣上命我去淮河查看河道,前不久来了折子,说淮河的堤绝了,这银子户部是拨下去了,圣上就是命我去监个工。”,说完冲柯熙媛眨眨眼。
柯熙媛一怔,随即想着,这似乎是婚后第一次分离,很快压下心头的不适,声音还算平稳,保持一贯的冷清,“何时出发?”
“半个月后!”,周晨宇拿起水壶自己倒了杯水,背对着柯熙媛眼底却是一暗。明里是去看河道,这暗地里却是……不管是明里暗里,都不是什么好差事!可是,办完这个差事,隆庆帝便允他辞官。他知道,他没有能和隆庆帝磨嘴皮子的筹码,只能应了。
柯熙媛想的却是,眼下才过完正月,再过半个月……心中没来由的惆怅,嘴里却说,“要妾身为二爷准备什么?”
这平日里夫妻间说话,哪里见柯熙媛这样过?周晨宇一时心情大好,知道她不舍自己,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可是,这明面上,圣上却是让我陪着新婚妻子去淮河边的云隐寺。说是那边的主持很欣赏你,想见见了尘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