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丢掉?”胜兰惊讶的几乎叫出声音来,她无法相信还有舍得将孩子直接丢掉的父母,又不是实在养不活没法子,这样的公婆也太狠心了。
“那时候是冬天,我在大路边躺了一夜,快冻死的时候遇上了养父,就被养父捡走了。” 顾玉林的话音里没有任何悲喜,平静的就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胜兰听的有些心酸,在被窝里默默握住了他的手。
因为胜兰的动作,顾玉林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说来也巧,我养父居然是我爹的远房亲戚,虽然远的十杆子打不着,好歹也是沾亲带故。他没有孩子,后来知道了我的身世,就找到我爹,在家里长辈的见证下办了过继手续,将我带去了安徽,所以我小时候,是在徽州长大的。”
“那你后来怎么又回来了呢?”胜兰有些不明白,过继给别人家的孩子就是人家的人了,还没听说过有回来的。
“我在徽州一直长到了十四岁,十四岁那年,养父在去东北贩货的路上遭遇意外去世,徽州那边的族人贪图我养父留下的家产,就污蔑我养母不守妇道,又说我不是他家正经的儿子,将我们娘俩赶了出来。 我爹那时候刚好去徽州办事,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知道消息后死活将我要了回来。”
“他要你回来,是想补偿你吧!”胜兰觉得经过婆婆早上砸门一事来看,公公还算是讲道理的人,没准是看到儿子落难生了恻隐之心,毕竟血浓于水,父子亲情是割舍不了的。
“或许是吧!”顾玉林点点头道:“那时候我身体很不好,而我养母因为养父去世受了打击,又被污蔑。悲愤交加之下也病了,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我了。所以在我爹的坚持下,我只好回了顾家庄,回了一别十几年的家。”
“那你爹心底里还是疼你的。” 胜兰听的松了口气,有父爱的孩子总归会幸福点,养父不在了,生父却回来了,这也算是对顾玉林一点安慰吧。
“他只是突然良心发现,不忍我流落在外头罢了!”顾玉林笑了笑。声音有些悲凉的继续道:“那时候我的哮喘病很严重,每个月都要吃很多药才能控制住,回来后一开始我爹还是舍得花钱帮我治。后来时间长了,他和我娘又开始觉得我是累赘,就私下里商议着想停我的药。”
“怎么能这样!”胜兰听的瞠目结舌,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儿子能再回来已经很幸运了。居然还想停药,这不是要看着儿子去死么?她忍不住道:“你爹娘太过分了。”
“还好我命大,他们的话无意中被一个长辈听见了,那个长辈将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他们也就暂时打消了念头,后来没多久我养母就安顿好找了过来。主动出钱帮我治病,我才又捡回了一条命。” 顾玉林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话音有些悲哀道:“后来我爹倒是一直对我不错。不过因为以前的那些事,我一直都和他亲近不起来,我娘就不提了,我们几乎就没好好说过话。后来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对我其实没多少情分。眼里全是其他的儿子们,一旦遇到利益冲突首先就会放弃我。所以我早就打定了注意。这辈子我会养他们老,和别人一样,想我尽心尽力的比谁都孝顺他们,我办不到。”
“或许是因为你没有在他们身边长大吧!不是自己养大的,感受不到成长的艰辛和喜悦,自然感情也淡。”胜兰想了想,觉得只有这一个答案可以解释安慰顾玉林,就低声道:“你们虽然名义上是父子,可你回家的时候都十几岁了,早有了自己的心思想法,你们之前几乎就没有亲近过,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你兄弟又多,公公负担重, 难免会照顾不到。”
“恩——”顾玉林恩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平静的搂着胜兰,两人一起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静静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天很快就亮了,随着窗户纸泛进了白色,院子里也变得热闹起来,听到了别人出来洗漱的声音, 胜兰和顾玉林也不得不起床。
等穿好衣物下床,推开房门看见院子里的景象时,胜兰意料之外的抽了口气。 昨天她是蒙着盖头进的顾家,一路上什么都没看见,这会子才有机会看到顾家的全貌,顾家给她的第一感觉就一个字,穷。
真的很穷, 顾家的院子挺大的,但是是泥地,围墙是篱笆墙,因为夜里下了点雪,早上院子里被踩过的地方都很泥泞,围墙也歪歪斜斜的像是随时都要倒掉。房屋除了她和顾玉林住的这两间吴,还有五间正房和三间东厢房,都是低矮的土坯房子。至于厨房,就是在院子大门边搭的一个大窝棚,茅草顶和芦苇篱笆墙上烟熏火燎,脏的不成样子。
顾家还没有分家,一大家子二三十口人全住在这一个院子里,也不知道怎么住得下的,总之早上水井边围满了打水洗漱的人,还有不少小孩吵闹着跑来跑去,应该是顾玉林的侄子侄女之类。见胜兰开了房门,立刻就有嗓门大的小孩嚷嚷道:“快来看,新娘子起来啦,新娘子起来啦!”
满院子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射了过来,吓得胜兰赶紧回身关上了房门。
好混乱!她在房内犹豫着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出去。
“对不起,嫁给我让你受委屈了。”顾玉林知道自家的情况很糟糕,见状及时安抚胜兰道:“放心吧,成亲前我和爹娘早就商议好了,顶多等过了年,咱们就搬回县里过自己的小日子,这段时间就委屈你先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