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意才微微喘出一口气来,听这意思是孩子还是能保住啊,只是难一点而已。没关系,她坐拥天下最高的位置,倾尽她的所有都保不住的胎,那这天下还有哪里能保住呢?
这样想着,她的心里便有了一些底气。于是问霍大夫:“你仔细告诉本宫。要如何做才能保住这个孩子。本宫只要这个孩子平安出生,不计一切代价,你明白了吗?”
言下之意就是人、物净着保这个孩子用。连怀孕的这个人也不用顾忌,这么好的条件,霍大夫却依然愁眉不展,苦着一张脸道:“草民在民间也曾遇到过几宗这样的病例。也有那等富贵人家,倾尽了全力。可最终也没有保住,就是保住了,生出来的孩子也不康健。这种事情,就是人在和天争命呢。跟医术、手段都没关系,草民只能保证尽人事听天命,娘娘。人怎么能和天争呢?只能尽力罢了。”
“人怎么能和天争呢?”这话在意的脑袋里如同一记响雷,嗡地一声炸开了锅。霍大夫可能只是随口那么感慨一句。但意却意有所指的听了进去。按照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情的经验,她就有了十分不好的预感,只觉得什么事情沾上“天”啊“神”啊这些字眼,与她来说就必定没有好事。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就认定了,天神不是她的保护神,而是她的仇家,就是见不得她好,有祂插足的事,对意来说,必然都不是好事。
意猛地甩了甩头,强迫自己甩掉这些不吉利的念头,勉强打起精神来问霍大夫保胎之法。
“最要紧就是少动,尽量卧床休息,平躺着就不会压迫到盆骨,孕妇也就要轻松许多。但饮食上就要注意,不能吃得太多,以防胎儿太大,会连躺着都不能避免压迫了,也不能吃得简陋了,正常的给养缺乏了,胎儿又会长不好。待会儿我开张食谱,严格照着来,反正每日都要请脉的,随时观察着也还好。真正的问题是在六个月以后才会显出来的,保不保得住,要那时候再来筹划。直到临盆的时候,还会有个难关。孕妇不多活动,胎儿自然也动得少,两边都少动,这产道活动不开,生产自然也会艰难,如果是只能保一个呢,都算好的情况,但就怕大小都保不住的时候,那才是真的大麻烦。只是现在担心也没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意听得心都提了起来,却也是没法。她也知道,如果不是霍大夫见多识广,对这种情况也有过好几次的经验,只怕连这些保胎的方法她今日也得不到了。
所以她也只能照着霍大夫交代的这些内容,反反复复的叮嘱了下去,又拨了两个人在这边跑腿,才一脸愁苦的回了自己的寝殿。
敲洪公公从外面回来,正要把后宫近日的一些情况报告给她,见她这样一副神情,吃了一惊,连忙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意便沮丧着脸把阿吉的状况说了,洪公公怔了一瞬,忍不住就骂了一句:“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未央宫这地儿的风水不利子嗣吗?还真是邪了门了。”
意便斜睨了他一眼,纵然说着不再相信天神,她还是本能的不喜欢听别人说起这些邪不邪的内容:“浑说什么呢,你今儿在外面又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了?”
洪公公顺口就说:“最近风平浪静,能有什么消息,无非也就是启祥宫那边的胎有多稳”
他自觉失言,连忙闭口,却已经来不及了。
意便瞪大了眼睛问道:“启祥宫那边的胎,怀得很好么?”
那语气幽幽柔柔地,没有丝毫火气,反倒让洪公公听得鼻子一酸,倒宁愿她此刻发一通脾气。
他便垂了头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儿劝解:“也就是那个样子吧,娘娘,我们管她呢。把自己这碗稀饭吹凉就得,她好不好的通通都不关咱的事儿,啊。”
意却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睛:“她好不好是不关我的事,可是公公,大家都是女人,为什么我想要个孩子就那么难,那么难?为什么?”
她哀哀地质问,却不是对着洪公公。她也不知道该去质问谁,也不知道谁能回答她,只能更加无助地趴在大迎枕上啜泣。
洪公公也没有答案,除了陪着她叹息一阵,伤神一阵,也帮不到她更多。
他原本秉着忠心,这一年多来尽心尽力地为意鞍前马后。到得此时,却突然怀念起了以前的意来。
想他无论是在宫内还是宫外,初见意时,她都是那样的无畏也无忧。那时的意,身上有着一股仿佛这世上最大的艰难也压不跨她的精气神,他甚至觉得在这样的意身上看到了他苦苦等待的那道光亮。
但如今,他等的那道光亮还没有看到,意身上的光亮却似乎就要熄灭殆尽了。
他心里其实十分心痛,十分惋惜。曾经那样明媚鲜活的一个女子,就这样活生生地被这深宫的暗斗碾落成泥。他不忍心最后是这样的结局收场,所以着一年多来也拼命地想尽自己的全力帮意留住一点活下去的指望,哪怕是个虚幻的指望呢?
他自己在无望的岁月里过了太久,所以特别不忍心这个曾经带他走出过低谷的女孩儿也沦入那等可怕的境地。
可是一路陪伴意走到现在,他却也忍不住有点灰心了,人,到底是争不过天的呀!
不过洪公公的心中却又突然闪过那么一瞬间的困惑:犹记得意曾经说过,她入宫前的生活,不像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