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溪乖乖地在家中待了几天,这天有人敲了家门,她出去开门,是方之仪。
二人自试新衣那天后就没有再见过面,这下突然见面,月溪一时愣住了。倒是方之仪显然有备而来,她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月溪小姐,日熙公子在吗?”
月溪带她来到橘园入口,一指正在远处劳作的日熙,道:“大哥在那里。”说完,打算离去。
方之仪拉住她,道:“之仪今天来,也有话对月溪小姐说,月溪小姐一同前去吧。”
三人在一棵橘树下站定,相互沉默了一阵。
“显公子和他娘亲上门提亲了。”
看来大哥没白挨顿打,欧阳显还算有良心。月溪也不知道此时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方之仪与大哥历经两世,都成遗憾,第三世,她终于能与自己的心上人成亲了,是件好事吧,可是大哥怎么办?
“哦。”日熙心中此时也是五味杂陈,虚应一声。
“做……显公子的偏房。”
“什么?”月溪瞪大了眼睛,方之仪居然是以偏房的身份嫁入欧阳家的!
日熙一抹额上汗珠,气愤道:“欺人太甚!我再去找他们理论去!”
“别……”之仪情急中拉住日熙,随后又马上松开了手,垂头道:“不用麻烦了,是之仪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会心甘情愿地给人家做偏房?何况你如今怀有他的骨肉,理应名正言顺地从正门嫁入他家!他家是不是强迫你了?你是不是有难言之瘾?之仪,你究竟知不知道你选择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日熙愤意难平。
之仪抬眼望向橘林深处,幽幽道:“之仪当然知道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可之仪别无选择。杜小姐说得对。之仪一时糊涂,犯下这等过错,如今除了欧阳家,不会再有别的人家肯接纳之仪,欧阳家肯让我入门,已是天大的福气,之仪哪里还敢不满意?杜小姐还说了。如今木已成舟。只要腹中的这个孩子生下来后能姓欧阳,只要爹爹能安养晚年,只要之仪能待在显公子的身边。之仪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何况,城中皆知欧阳家的大公子与杜小姐情投意合,之仪有什么资格与杜小姐并起并坐呢?说出来当真惹人笑话了。”
月溪心头抽紧,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方之仪居然受得了这种委屈。她劝道:“方姐姐。你莫要什么都听那杜小姐说,她替欧阳家做说客。为了讨好欧阳家,但是你的路,绝不止这一条。”
方之仪冲月溪一拜:“月溪小姐今日还能唤我一声“方姐姐”,当真令之仪汗颜。之仪往日对月溪小姐的伤害,唯由借这一拜道尽千万句抱歉了。”
月溪赶紧扶起她:“方姐姐,月溪不用你的道歉。只希望你能再想想清楚,往后的路是你自个儿去走的。旁人都无法代替你。”
“之仪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如果不这样做,之仪就得与显公子分开,之仪不想。”
“既是如此情深,当初为何还要同意与我的亲事?”日熙不解,当时他是知道她心中有他人,可是随后她又答应了与自己的亲事,让他觉得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那时是他一心要分手,无论我怎么苦苦哀求,他都不理,后来你上门提亲,我见你老实可靠,就同意了这门亲事。没想到,元宵灯节那晚,他为了见我,当街扎伤马儿,趁乱与我见了面,他说他对我余情未了,而我也是那时才知,原来自己从未对他忘情。林大哥,我知道之仪如今已是没有资格再这样唤你一声,但是你为之仪做的一切,之仪都铭记在心,之仪这辈子除了显公子不会再钟情他人,可是林大哥不同,之仪希望林大哥能遇到真心相待的女子,以后无论之仪过得是好是坏,就请忘了之仪吧。”方之仪一口气说完,双手掩面转身跑出橘林。
月溪望着方之仪远去的背影,在明白了元宵灯节那匹疯马的来历之外,也明白了一件她活了两世也没弄明白的事,那就是原来冥冥之中决定一个人命运的不是他经历的事情,不是他遇到的人,而是他的心性。就如方之仪,她喜欢倜傥如欧阳显那般,不喜欢木讷如大哥这般,所以无论月溪怎么撮合怎么暗示,她最终还是情归欧阳显。就如方之仪,她心性中决绝的一面,决定了她一旦选择了一条路,就会一条路走到黑,所以无论月溪重生了多少次,方之仪都会是命最苦的那个人。
日熙倚在身后的橘树上,轻叹口气。
“大哥,橘林是不是该修枝了?”
按说二月底就该修枝了,前一阵日熙忙于防护林一事,耽误了。
“是啊,早该剪掉病枝,长出新芽了。”日熙手抚橘树枝叶,如有所指。
“今年还要招募原来的那批工人吗?他们的工钱太高了,非橘园所能承受。”
“大哥知道,可哪里有便宜的工人?”
“如今城中不是有许多独居家中的妇人么?她们有的是死了夫君,有的是夫君外出,她们为了生计,肯吃苦,工钱又不会要太高,要是能来橘园帮手,定能为橘园节省不少银子。”
日熙想了想,道:“那倒是,妇人手脚利索,何况橘林修枝的活儿只需两月即可,她们若能来再合适不过。只是去哪里找到这一二十个妇人呢?”
“去城南码头!”月溪马上接道:“码头尽是大汉,定能寻着不少这样的妇人!”
日熙面色一沉:“你是想去找欧阳晟吧?”城南码头是永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