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天捂住右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静蓉。
苏氏双眼噙着泪水,手抓着心口,艰难地道:“天哥,这就是你许给静蓉的好日子?这就是你曾许给静蓉的一辈子?”
欧阳天羞愧难当。他与苏静蓉风雨同舟二十多年,就是再穷再累再难捱,她从未怨过半句,从未黑过一次脸,从未疑过他。可是今天,她居然,打了他一巴掌!还是在三个儿子的面前!
“静蓉,你如今也要和三个儿子一起反我是不是?”他厉声喝道。
“天哥,你贩卖私盐,不就是为了银子吗?静蓉不要这么多,静蓉与天哥成亲时,就不是贪图天哥的钱财。三个儿子也不要这么多,他们都已经长大,有手有脚,他们会有他们各自的生活。你也不要这么贪心了好不好?跟我去见程知州,我们认个错,把赚的银子退回去!”苏氏说这些话的时候,觉得胸口疼得厉害。不是因为欧阳天贩卖私盐,不是因为三个儿跪在欧阳天面前,他仍然不认错,而是因为欧阳天整整欺瞒了她二十年!
欧阳天将苏氏拉到手抄廊避雨:“无知!难道把赚的银子退回去就没事了吗?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说,伤了人,再把人治好,就能免于杖责了?静蓉,你不要听三个儿子危言耸听,贩卖私盐之事,历朝历代皆有之,可是真正被治罪的又有几个?你快回去,方才那一巴掌我就不与你计较。”
“我不回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哥,随我去州府,咳、咳……”苏氏倔强地拉了欧阳天向外走去。
“静蓉!”欧阳天不为所动:“你这是做什么。松开……”
“大帮主,大夫人。”二人正拉扯间,方之仪挺了肚子,匆匆沿着走抄廊走来。
“之仪,小心,慢点儿走!”欧阳显怕雨天路滑,起身过去扶住她。
方之仪挽住欧阳显的胳膊。气喘吁吁。道:“大帮主,方才爹爹派人来信,说是今个儿一早。程知州就把曾在码头做工的木匠带到州府大牢问话,问了半晌问不出什么后,程知州命人把爹爹和几个木匠一起放了。爹爹从大牢出来,发现永盛的王掌柜被关在另一头。爹爹看见他拿出一本永盛的帐薄交给官差。说永盛和阿铁的事,全是大帮主指使的。不关他的事。爹爹听不明白,但知事关大帮主,于是不敢耽误,赶紧让之仪来告诉大帮主一声。”
“阿铁?”方木匠自是听不明白。欧阳晟却明白了。他站起来,一步一步地逼近欧阳天。雨水如刀子一样拍打在他脸上,可是他感到的只有愤怒。
“阿铁是你杀的?”原来阿铁临终前说的人。是——欧、阳、天!
“是又怎么样?”欧阳天毫无惧色地迎上欧阳晟,父子俩脸对脸地在暴雨中对峙。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苏静蓉哆嗦得站不住,欧阳昊慌忙站起来扶住她。
“是,阿铁是我让王掌柜杀的!三年前,你首航那一日,我将毒针藏入永盛的头标,再让王掌柜为阿铁带上,王掌柜趁阿铁不备,将毒针刺入阿铁后颈,船队行至中途,他毒发身亡。”
“为、什、么?”欧阳晟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你不要装糊涂!阿铁为了你,以贩卖私盐一事威胁为父,逼我退位,把永盛领航人的位置让给你。他处心积虑,全是为了你,你还问我为什么?归根结底,是你欧阳晟害死了阿铁啊!”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你的亲生儿子!”欧阳晟几乎是咆哮而出。他双眼通红,如一头发疯的公牛:“爹爹,我是你的儿子,是你的亲生儿子,我不是你的对手,更不是你的敌人。这三年来,你冷落我,防备我,怀疑我,还要害死我最好的兄弟,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般待我!”
“因为我妒忌你,行不行?!”
狂风呼啸,乱雨纷飞。欧阳天的心里,早已泥泞不堪。
“人人都只道你欧阳晟是永盛的少帮主,可知没有我欧阳天,哪里来的永盛?人人都称赞你欧阳晟,可知没有我欧阳天,哪里有你欧阳晟?!我还没有老,我还想再感受淮河的激流,我还想再听着船帮兄弟对我的一呼百应,可是我却不得不退下来,看着你,看着你这个最像我的大儿子,一步步挤走我,取代我!”
“你胡说!你根本不是妒忌我,你是害怕你当年贩卖私盐的事被揭穿!你根本就是作贼心虚……”
“呯”的一声,欧阳天一拳打在欧阳晟的脸上。“我全是为了永盛!”
“可是你会毁了永盛!”欧阳晟用尽全力,回去一拳。
欧阳天被打得一个踉跄,挑了挑眉,吹了两声口哨。
犬舍中的两只獒犬听见哨声,急不可待,争先恐后地冲出来,嘶叫着,怒吼着,流着三尽长的涶液,向欧阳晟扑去。
苏氏和方之仪尖叫连连,苏氏更是两眼翻白,快吓晕过去。
欧阳晟躲避不及,直觉用双臂去挡。可是两只大物来势汹汹,一下将他扑倒在地。
“大哥!”
欧阳显与欧阳昊虽然都是花拳绣腿,可是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的安危了,两人随手抄起棍棒,向大物冲去。
就在欧阳晟与大物扭成一团时,两只大物突然停下撕咬的动作,甩掉身上的雨水,随后双双低下头,在他颈边、胸前轻轻磨蹭。
欧阳晟喘着粗气,一脸愕然。
“它……它们在做什么?”显昊二人冲到跟前,却提不起棍棒,这两只獒犬哪里是在攻击欧阳晟,分明是在对他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