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却从院子外头进来个中年妇人,身后跟着两个精干婆子,看韦嬷嬷那殷勤样儿,想来是哪位夫人、太太跟前伺候的,好在她这厢房门上挂了帘子,曼春叫小五先端了盆去屏风后头躲躲,等了一会儿,没见上房有什么动静,便小声叫她赶紧把头发冲干净。
曼春坐在炕上,身旁就是大窗户,因是夏日,上头贴了淡绿色的细纱,外头瞧里头模模糊糊,里头看外头却分外清明。
过了约有两盏茶的工夫,韦嬷嬷又殷殷勤勤的把那中年妇人送了出来,曼春见那妇人衣衫体面,眉宇间难掩傲气,心想不知是谁那里服侍的管事嬷嬷。
小屏和小五两人把水提出去倒了,回来给曼春擦了凉席,便撒开帐子服侍曼春躺下午睡,刚睡下,唐曼宁就过来了,见曼春起身,带着歉意说道,“扰了你歇息了。”
曼春抬手拨开纱帐,“不妨事,我也才刚躺下,刚才来的是谁?”
“是祖母身边的嬷嬷,过来问咱们人手够不够用,要不要再拨几个人过来,这都要住不下了,哪敢再要人?打发她走了。”
“服侍的人尽够了,再说塞进来的也不知是什么样儿的。”
“就是啊。”唐曼宁深有同感,她有些无奈,“还有一事要和你说,咱们在泉州时少有拘束,今后却是不能了,晨参暮省的规矩不可马虎,祖父每日卯时上朝,寅正时分就要从家里走,因为时间太早,所以早上咱们是见不到祖父的,卯正二刻去曾祖母那里问安,祖母早晨忙碌,大家都是去曾祖母那里时顺道一起给她请安,辰正用早饭,午时用午饭,晚上请安是在申末酉初,冬天时早晨晚两刻钟,下午早两刻钟,祖父从衙门回来会待在正院,到了时辰就去曾祖母那里,从太夫人那里请安回来后就不用再去祖父和祖母那里,各房在自己院子里吃,一般是各吃各的,不过有时候太夫人也会留饭。记住了没?”
见曼春愣愣,她失笑,“记不住也没关系,从今天晚上起,我做什么,去哪儿,都叫人来跟你说一声,你只要跟着我就行……晚上妆扮得体面些,曾祖母喜欢我们穿得鲜亮些,还有,在祖父面前一定不能失了仪态。”
被她啰嗦这一会儿,曼春也没了困意,“要不姐姐看看我晚上该穿什么吧,免得穿得不合适叫人笑话。”
唐曼宁对穿衣打扮颇有心得,以往也不止一次的替曼春出主意,不过这一回她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爽快应下,反而迟疑了,曼春不是不识眼色的,转而叫小屏和小五去端茶来,“说了这一会儿话,口都干了,姐姐要喝什么茶?”
“什么都行,只不要浓茶。”唐曼宁想起之前母亲警告她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今年京城时兴的花样儿和去年不一样,去年的款式不要再拿出来穿了,三妹妹和四妹妹都是好强的性子,犯不着让她们拿了话柄说些难听的话。”
见曼春神色茫然,唐曼宁道,“你不记得了?三妹妹是二叔家的,四妹妹和五妹妹是三叔家的,五妹妹乖巧些,随了三婶婶的脾气,那两个……她们说了什么,你不用多理会。”
去年唐妍从京城带到泉州的新花样曼春是知道的,不过她并不太中意那样子,只做了几件出门做客时穿的大衣裳,别的都是照着她自己的喜好做的,虽然不知道姐姐为什么突然吞吞吐吐的,不过想也知道多半和王氏脱不了干系。
她笑了笑,“知道啦,别的样式也有,还有两件新做的没上过身的,晚上请安我找件喜庆的颜色穿上就是了——对了,棠哥儿是怎么了?是想王家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