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大佛寺上香的太夫人回来后闭门不出,陆续派遣了不少人出府寻找曼春,又压下了消息,只说是寻找走失的奴婢,闹腾得如今人人皆知唐家出了个逃奴,议论纷纷,不知这逃奴是什么身份,竟令唐家如此大动干戈。
关起门来,太夫人却是狠狠地发了一顿火,不仅将看守曼春的仆妇惩治了一番,又责令那两日随扈的家丁护院戴罪立功,否则便要家法惩治,尤其后来又有人去庆僖堂告了一状,太夫人更是恨极了长房,也不管唐辎如今已是大理寺少卿,令人压下去杖责,结结实实的二十杖,打得唐辎面如金纸,林夫人担心出差错,在太夫人跟前劝了又劝,好不容易才劝下。
王尚书家的三太夫人听了王氏派回去的人报信儿说唐家太夫人发了疯,要打死唐辎,忙打发人去唐家,太夫人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要好好给长房的人上上规矩,却又冒出大太太的娘家人来碍事,心里虽然恨极,却也不好泼王家的面子,便打发王氏回娘家“探亲”,王氏竟然也应了,带着小儿子唐棠回了王家,临走前嘱咐唐松和唐曼宁照顾好他们父亲,照顾好家里。
曼春心里难过极了,她强忍泪水,嘴唇咬得发白,“我父亲他现在怎么样了?用了药没有?我的事,朝廷有没有追究?”
孙承嗣见她这样,有些不忍,安慰道,“不用担心,你的事与朝廷何干?不过是妖人作祟罢了,他们也不敢传扬出去,舅舅那边听说已经告了病假,在家将养一段日子就好了,再说舅舅可不是无名小吏,他们不敢让他出事。”
虽然曼春知道孙承嗣说的是对的,可心里的负疚感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直到晚饭的时候仍是愁眉不展,一点胃口也没有,小屏看着也急了,悄悄问香草,“我们姑娘这些日子都是这样?”
看着面朝里躺在床上情绪低沉的曼春,香草道,“是啊……不过今天情绪特别不好呢。”她戳戳小屏,“去劝劝?”
小屏上前小声叫了声“姑娘,该用饭了,起吧?”
曼春摇了摇头,说话鼻音有些重,“不了,我没胃口,你们分了吧。”
劝解无果,小屏叫来福慧,“姑娘不肯吃饭,平时姑娘最疼你了,你去劝劝姑娘。”
福慧往卧房中探了探脑袋,小声问道,“姑娘不高兴?该怎么说呀?”
小屏附在她耳边教了几句,“去吧。”
福慧就蹬蹬蹬跑到曼春床边,小声叫了两句,“姑娘,姑娘?”
见曼春没有动,她可怜兮兮的揉了揉肚子,“姑娘,福慧饿啦。”
曼春仍是没有起身,“你们先去吃吧。”
“姑娘不吃,我也不敢吃,回头叫嬷嬷知道了,要说我们没规矩了。”
“你们去吃吧,我不饿。”
福慧趴在床边,小嗓子软软的,叹了一声,“姑娘,今天晚上有蒸鱼呢,姑娘不下筷子,回头嬷嬷要训我们了……姑娘,福慧好饿啊——”说着,轻轻拽了拽曼春的衣角。
曼春坐起身,擦了擦脸,转过来,眼睛红红,鼻尖也红红,“你想吃什么,让你小屏姐姐给你拿就是了。”
福慧嘴角漾起一对甜甜的酒窝,转身喊外面的人,“姑娘用饭啦。”
安嬷嬷她们高高兴兴的进来服侍,端洗脸水的,捧帕子的,还有给曼春提鞋的,殷殷勤勤倒弄得曼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曼春坐下拿了筷子用饭,安嬷嬷也没闲着,又端来一只大灯台,像是金子的,上头足足插了七根蜡烛,点起来屋里亮堂堂的,曼春见那灯台不像是中原的样式,心道这多半是孙承嗣从海外弄来的,但毕竟是主人家好意,也不好直接推辞,只好客气道,“屋里亮堂多了,嬷嬷快别忙了,坐下一起吃吧。”
安嬷嬷客气地推辞了两句,便在下首的小桌旁坐下了,和香草她们一桌吃饭。
等吃完了饭,曼春悄悄对安嬷嬷道,“那灯台太费蜡了,虽说也不是用不起,有一两盏也尽够了,还是收起来吧。”
安嬷嬷笑道,“姑娘勿怪,我们爷见这边熄灯晚,知道姑娘睡前要看会儿书,怕姑娘熬坏了眼睛,才叫人把这个拿出来的,您也说了,又不是用不起,姑娘也不像那举子似的彻夜通读,不过是几根蜡烛,还是用得起的。”
她既然这样说,曼春也就不说什么了,毕竟是人家的好意,不好一昧的推辞,“那就请嬷嬷替我谢谢他。”
安嬷嬷笑意盈盈,“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我们爷是把姑娘当自家人看待呢。”
等到了熄灯安歇的时候,香草把曼春床旁边的竹榻让了出来,自己跑去和安嬷嬷睡。
因福慧年纪小,曼春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睡,就也打发去了安嬷嬷那边,嘱咐她,“夜里老实些,安嬷嬷年长,夜里睡觉轻,别扰了人睡不好。”
待熄了蜡烛,只在炕桌上留了一盏油灯,令屋里不至于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曼春躺在床上,小屏睡在竹榻上与曼春头对着头,身上搭了件衣裳。
曼春问了几句她们到了丁氏那里之后的安排,小屏都一一答了,曼春心里感激丁氏,又惦记父亲和兄姐,叹道,“也不知老爷的伤怎么样了,太太又不在,大哥还要去学堂,只姐姐一个人,还要应付家里的事,怎么招架得住?”
小屏是童嬷嬷亲点的过来服侍曼春的,丫鬟中她服侍曼春的年头最久,也有忠心,听了曼春的话,便道,“无论是老爷、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