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曼宁听见了,微微皱眉,葛嬷嬷看看她,撩了帘子出去了。
跟妹妹比了个手势,唐曼宁小声道,“这么晚了,她又过来!”
唐曼宁烦石榴不是一天两天了。石榴原就与一般的丫鬟不同,一进府就在太太屋里伺候,后来给她做了贴身大丫鬟,她也一向敬着。这人平时跟底下人摆谱也就罢了,拿着鸡毛当令箭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这边但凡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被石榴报到太太那儿,就很可厌了,然而她是大丫鬟,明面上没犯什么大错的话也不好罚她,免得下头不好管束。
石榴那想做人上人的心思也不是没人看出来,不过是瞒上不瞒下罢了,唐曼宁也隐隐察觉出些许不对劲,只是不能说出来,只有自己心里暗暗别扭。还有一点,石榴是韦嬷嬷的亲孙女,而韦嬷嬷对二姑娘的态度什么样儿大家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于是,石榴没能跟着搬过来,仍旧守在大姑娘的院子里,唐曼宁有事也只差遣几个小丫鬟,实在绕不过她才叫她。
石榴进了屋,虽没人叫她,她还是笑着向唐曼宁的方向福了福身,“大姑娘。”
这段时日石榴骤然失宠,别人看没看出来她不知道,可她自家事自家知道,她在大姑娘那里她说话是越来越没分量了,为此很是呕了一阵子气,却又不敢跟大姑娘顶着来,便千方百计的想法儿往唐曼宁跟前凑。
唐曼宁瞧着她,嘴角的笑意也没了,冷淡地点了点头,“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石榴笑容一僵,“刚才太太派了人传话,叫我们把姑娘的屋里的东西收拾了,我不敢做主,来请姑娘示下。”
这事儿要是换个人来说,唐曼宁几句话就打发了,偏偏是石榴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她以为唐曼宁是犯了脾气跟太太赌气,想着先前太太嘱咐她的,就又往前迈了一步,不等唐曼宁开口就抢先说道,“姑娘,听奴婢一句劝,太太也是为了姑娘好,姑娘何必惹了太太生气呢?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姑娘这样,太太可要伤心了,姑娘自小也是读了书的,那书上说的忠孝……”
“我什么时候落魄到要你来教训我?”听到自己被扯到忠孝上头,明知这石榴大字不识几个,更不要说书上的道理,不过是仗着脸面跟她歪缠罢了,可唐曼宁还是忍不住火大,“太太说了什么,你听不听的,何必来问我?我说了,你就听?我要说让你不许收拾呢?你是不是又要跑到太太那里耍嘴去?去吧去吧!快去!”
葛嬷嬷推搡着石榴出去了,“你抬头看看什么时辰了!什么事儿不好明天说?非得大晚上的跑来惹姑娘生气?”
石榴挣开了葛嬷嬷,悻悻道,“是太太让我来劝劝姑娘……”
葛嬷嬷冷笑,“呸!又不是隔了千山万里,几步路的事儿,太太有什么话要嘱咐的不会自己跟大姑娘说?我知道你一向在太太跟前有脸面,可太太也没说让你把姑娘气着!快走吧,她们母女之间的事儿,用得着你在中间使力气?”把石榴打发走了。
唐曼宁越想越委屈,捂着心口直吐气,“太太说我也就罢了,我好不好的,要她来说嘴?她如今是个丫鬟就敢对我指手画脚的,将来若是真有了什么好前程,我还活不活了?”
葛嬷嬷见她脸色不好,晓得是真气着了,赶紧给她冲了一盏玫瑰露喂她喝了,“姑娘宽宽心,不值当的为她生气。”
唐曼宁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觉得身上沾着汗粘糊糊的,就要洗澡。
虽说天热,可这都快夜里了,自然不如白天时有太阳晒着,葛嬷嬷就想劝,唐曼宁犯了倔,“怎么,我连洗个澡也不行了?”
曼春劝她,“别气了,葛嬷嬷是怕你受凉。”
唐曼宁道,“三伏天怎么会受凉?”
洗澡不过是小事,知道她是心里不痛快,便随她去了。
然而唐曼宁第二天早晨就有些不舒服,一副感冒了的样子,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直喊疼,问她哪里疼,她却道浑身都疼,葛嬷嬷摸着她额头上热得不正常,不敢耽搁,跟童嬷嬷说了一声就去禀报了王氏。
报到王氏那里,王氏还不信,“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她是生气了,不想见我吧?”
葛妈妈惶恐道,“身上确实有些发热,睡得迷糊起不来,还喊疼。”
王氏怒道,“既然这样,昨儿夜里怎么不说?”当即吩咐了人去请大夫。
自从曼春搬到这里,王氏还是头一次来,她扫了一眼曼春,便一头钻进了唐曼宁的卧室,看到唐曼宁闭着眼睛蹙着眉,一副难受的样子,焦急道,“大夫呢?怎么还没来?叫人去催催!”
旁人哪敢反驳?都急急忙忙应了,有端水进来的,有往外走的,不敢叫自己闲着。
王氏坐在床边,拉着唐曼宁的手,“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唐曼宁哼了两声,勉强睁开眼睛,瞧着床边坐着的人穿衣像是太太,“母亲?”
王氏赶紧抓住她的手,安慰了几句,等到唐曼宁再次闭上眼睛,她转过身,“昨天是谁守夜?”
王氏在屋里看了一圈,眼里冷光闪过,问跪在地上的葛嬷嬷和玉珠,“昨儿你们姑娘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窗子是谁开的,夜里打扇的是谁?”
葛嬷嬷胆战心惊的把前一日唐曼宁的衣食住行都报了一遍,一丝儿也不敢隐瞒,王氏沉着脸,“我让你们伺候姑娘,不是让你们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