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矢笑着点了点头:“虽然只是一句玩笑,在下却愿意当真。”
项伦扭头去看嵬松,却见他脸色十分难看。于是淡然一笑:“所额抢亲,本王也有耳闻。可是那娄氏女子?”
苍矢点点头。
“既是讨水,为何她自己不来。”嵬松忽然间沉声道。
苍矢眸子一缩。他虽然因为帝王金的事一眼就看出了嵬松的身份,但娄克巴寨主既然肯见他,便说明他不是琼族人的敌人。既是这样,他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防范嵬松。然而,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在嵬松面前不得放松。想来想去竟是因为秦珂的缘故。
秦珂看嵬松的眼神很不一样,从前他以为是自己多心。可现在,既然明了他是九王,那和尚这一重身份便要重新考虑了。若是这么看,秦珂会不会和他暗结情愫?
项伦看了看二人,连忙道:“这丫头是个茶精儿,怎么竟落的连水都没有的地步?”
苍矢摇了摇头,想起今早刚一进娄家大门,便见梨花站在院子里叹气。问了才知道陛下让秦珂奉茶的口谕,而那一罐子雪水却被李月儿偷挖了去。
见他摇头不语,嵬松垂首拾起桌面上一本经书。
“陛下口谕,秦珂明日要去御前奉茶。”苍矢忽然道。
项伦和嵬松皆是一怔。
“口谕?”
“口谕。”苍矢点了点头。
“我说昨晚怎么有人匆匆忙忙从周家出来,直奔了娄家。竟是这么个缘故。”项伦低声道。
嵬松却眉峰一扬:“还请所额转告秦珂姑娘,贫僧这里的确有水,但要她亲自来取。”说罢,竟又垂下头去,默默望着书卷。
苍矢有些不悦,上前一步,沉声道:“九王,看在在下的面子上……”
嵬松一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项伦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若是九王不帮在下,那地图的事情也别怪苍矢不顾情面。”
嵬松仍旧一动不动。
良久,苍矢扭过身去:“九王,有些事。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大落英山可以唯九王马首是瞻。但也不是不求回报。”
嵬松一抬头:“封疆拜土,难道不是回报?”
两人相视而望,却眸光如炬。
“在下告辞。”苍矢扭头消失在门口。
嵬松的手一抖。那本经书重重的摔在地上。
苍矢回到娄家,秦珂正坐在院子里望天,见他垂头丧气的进门,便知道一定没弄到水,于是站起身来,撇嘴道:“你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来!”
苍矢目光沉冷,远远忘了秦珂一眼,便缓缓站定。
“怎么了?”秦珂觉得有些不对劲。苍矢虽然看起来不面善。可是在她跟前从来都是很温和的。
“我问你一件事。”苍矢觑起眸子:“嵬松是谁,你可知道?”
秦珂闻言顿时愣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渐渐冷静下来,点了点头:“我知道。”
苍矢也愣住了,他紧握的拳头禁不住抖了抖:“几时知道的?”
“他才回来不久。就知道了。”秦珂咬了咬嘴唇。
苍矢默了一会,苦笑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一直跟他亲近,竟是这么个缘故。”
秦珂抬起头来:“我们小时候一直住在枯禅寺中,自幼便和他在一处。当然熟络些。”她嘴上这么说,脸色却极是难看。
苍矢缓缓点头:“他让你自己去找他。”
秦珂又愣了愣:“你,你刚才去了枯禅寺?”
苍矢已经转过身去:“难道还有哪里的水,能和嵬松的比吗?”他沉沉缩了缩眸子,大步走了出去。
秦珂默默立在院子里,良久,才缓过神来。她缓缓抬起头,脸上升起一道凛人的光芒。
秦珂的确去了小落英山,却不是去找嵬松,而是挑着扁担,沿着干枯的溪水朝山顶上走去。
冬天,山泉枯竭,除了窖藏的雪水,自然没有更上成的水源。但这次她要搏上一搏。就算是挖地三尺,她也要找到能用的水。
山路崎岖,越走越陡峭。且山上气温低许多,好多地方仍有冰雪。秦珂抓起一把,却只能撇嘴,冬末的冰雪太脏,无论如何也不能用这个。
难道只能用井水了?她抹着鼻尖的汗珠,脚下却滑了一下,整个人朝山坡下滚去。
石头擦破她的脊背,手腕刮出了两道血口子。她抱着胳膊,心头禁不住一紧。若是当真摔坏了,明日岂不是更糟糕!
她连忙挽起袖子来,抓起石缝里的冰块按在上面。
抬头看看,好在自己不过是跌进一个小山坳里,并不高,稍稍坐了一会,便手脚并用朝上爬去。
寒冷的山风吹来,她额前的头发随风飘散开去。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秦珂终于抓住一根树枝,踉跄着爬到了上面。
她倚着身后的岩壁,猛的喘了几口气,然后站起来赶路。
然而,当她来到山上那块巨大的,伴生着玛瑙矿的岩石时,心头猛的一凉。她俯下身去,用指头去拨开那些尖锐的石头,顾不得被划伤的危险。泪一点点在眶中汇聚成沉重的一坨。
“别找了,没有水。”
她猛的回过头去,山风中,嵬松带着斗笠,缓缓从树后走出。
秦珂惊的倒退了几步,坐在了地上。
“为什么不去找我?”嵬松走上来,伸出一只手。眸中的酸涩让人哀怨。
秦珂垂下眸子,颤抖着身子站了起来。她避开了那只手,也避开了嵬松灼热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