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月光
秦珂自顾自接下去道:“实话跟你说吧,我前几日收到一筐月团子,还以为是他送的,所以,到处找身上沾着艾草味道的人。”说到这里,秦珂禁不住垂头苦笑:“我很傻吧?”
嵬松开始沉默,他侧过头来,用眼角的余光默默注视着垂头丧气的秦珂。
月光忽然明亮起来,秦珂的脸也在明朗的月光里蒙上了一层银白的轻雾。嵬松的眸子闪了闪,仿佛看到一道珍稀的风景,他的嘴角略微扬起,那一瞥,到真是有些令人震惊的摄魄之力。
“执著心,总是伤人的。”他柔声说道。
秦珂撇撇嘴,幸而此时此刻她没有扬起脸去看嵬松,否则,对面眸子里的浮光,又会让她的心迷失。
“你们和尚说话总是这般,不上不下,不左不右……”说罢,她咧了咧嘴:“不死不活。”
嵬松收回目光,轻声笑道:“你提意见还真是中肯啊!”
秦珂歪着脑袋:“这句话说的爽快,有点我们那里的意思。”
“你们那里?”嵬松反问道。
秦珂一想,和他解释不清,于是一摆手道:“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
嵬松竟也不问,索性一笑:“这话有理。”
秦珂伸手扯了片叶子,放在掌心里轻轻揉捻,叶片上大量的蛀孔,让她禁不住皱起眉头。
嵬松歪过头来,默默看了她一会,方才轻声叹了口气:“茶人辛苦,十指尖尖,一忙,便是一生。”
秦珂搓着手指,细声细气的笑:“你这和尚,眼到尖。”说罢,她竟有些害羞,将手一缩,藏进袖子里。“笑我手上皮肤粗,你也真真是不厚道。”
嵬松却没有笑,他把目光移到秦珂的脸上,却发现秦珂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
“我自小便种茶,这茶树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依靠。”秦珂低声说道:“我的身世并不是你能想象的那么简单,想来只有那小子一人知晓,可他却嫌弃我。说也不说一声,就跑掉了。”
嵬松愣了愣,目光顿时软了下去:“你怎知他是嫌弃你!”
秦珂撅着小嘴:“怎么不是嫌弃?他是有慧根的高僧,日后必成大器。我却总是给他找麻烦,整日粘着他不放。那日我被人吓到,魂魄险些散了去,他救了我,之后便不告而别。寺里的僧人只说他去了南疆,我执意要跟了去,却被家人阻拦……”说到这里,秦珂扬起脸庞:“若是还有一点点情谊,怎会连句话都不留就走!根本不符合常理嘛!死人鸣泉,有种你别回来!”
嵬松闻言顿时皱眉:“话也不能这么说,他许是有自己的苦衷!”
秦珂歪着小脑瓜,狠狠瞪着他:“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嵬松支支吾吾,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一人,疾步如风,在月下几个纵身便来到跟前。那一袭淡檀色的褂衫在寒风里飘舞开去,颇有些萧杀之气。
“是苏五!”秦珂站起身来,朝他招手。
苏五来到近前,话还没说,便伸手拉住秦珂,左右打量起来:“你没什么吧?”
秦珂想要挣脱他:“好啦!当然没事!”
苏五先前被秦珂支走,本就堵了一肚子气,如今便越发用了力气,死不放手:“让我看看!”
秦珂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身后的嵬松已经起身望着二人,秦珂的后脑勺像是长了眼睛,她甚至能感觉到嵬松灼热的目光。
“快放手!我能有什么事!别大惊小怪的!”
苏五一时来了倔脾气,竟一把揽住她,厉色道:“你可知刚才我有多担心?上来时候见有十多个无赖地痞吵吵嚷嚷的往山下去,嘴里尽是污言秽语!”
秦珂这才明白,定是苏五从那些人嘴里听了辱骂自己的话,这才误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哪有什么,不过是他们来捣乱,被嵬松吓了回去,你别乱操心!”秦珂身子一缩,从苏五的腋下钻了出去。可腕子却还牢牢握在他的手里。秦珂忽然间发现不对劲,垂头去看苏五的手,一条血痕赫然出现在他的手背上。
“怎么回事?”她连忙问道。
苏五沉着眸子,鼻息却粗重的很。秦珂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几时容得别人说你!”苏五压着嗓子说道。
秦珂胸中升起一道热浪,烫的心猛的一缩:“走了多远,仍旧是个孩子!”
苏五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你又有多大?”
嵬松立在寒风里,默默看着二人,茶园里清新的气息也不能荡涤他心里的沉闷,他猛然间觉得胸口痛的很,随即转过身去,消失在夜色中。
苏五的目光越过秦珂,注视着夜幕中缓缓转过身去的嵬松,他的肩膀沉重的垂着,双手僵直的垂在身侧。月光一点点埋葬了他深白色的背影。苏五松了口气,垂眸去看秦珂。
秦珂的睫毛很长,尤其在月光里,给她剔透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神秘的网。她捧起苏五的手,轻轻吹了两下:“犯不上嘛。你这样,人家又要骂我狐媚了。”
苏五轻声叹了口气,柔声道:“我知你不在乎,随他们骂去。我告诉那帮地痞,若是敢动你一个指头,莫说是柳原村,便是整个柳原郡,也别想立足。”
秦珂含笑道:“难不成,你也要当土匪?”
苏五轻声笑了,伸手在秦珂鼻子上刮过:“土匪算什么,我苏五敢把皇帝拉下马!”
秦珂闻言连忙去堵他的嘴:“要死了!这话也敢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