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冯小怜睡回皇帝的寝殿,让宫中一切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冯小怜也终于不再烦忧那令人忧惧的未来——因为就算再让她想上三天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与其如此庸人自扰还不如顺应本心,至于未来的事,既然还没有到来,那就暂且麻痹一下自己好了……
因为八岁时那场不太愉快的经历,她养成了未雨绸缪如履薄冰的性子,但是不知不觉的,她开始觉得未雨绸缪也未必是件好事。
或许得过且过,或许不如深思熟虑委曲求全来得更好,或许是目光短浅鼠目寸光的愚蠢行为,但是,至少……她不想用还未到来的某些悲剧来牺牲近在咫尺的幸福。
……幸福?
冯小怜忽然有些愕然于自己刚才脑中一闪而逝的念头,然后缩进被窝里,眨巴着眼悄悄望着一旁的高纬,发现自己对这位昏君陛下的态度已经经历了“不排斥—不讨厌—不拒绝—好像还挺欢迎”的一系列的转变,而且渐渐还有走向更危险区域的趋势……
“困了么?”
宽阔得能睡上四个人的御床上,五色流苏帷帐轻垂,将明亮的烛火朦胧成了橘色的柔光,高纬正倚在床头,合上手中的《建安七子集》,然后看着有些发呆的冯小怜,笑了笑,吩咐宫人道,“熄灯吧。”
说是熄灯,寝殿的宫也并不会全熄灭,而是只熄灭三分之二的烛火,以免耀眼的灯火让君王不得安眠,冯小怜侧过脸看着高纬,眯起眼道,“宫里都在传淑妃失了宠,嫔妃们都卯着劲儿打扮想要趁虚而入呢。怎么?陛下不给她们这个机会?”
高纬伸手揽住她的肩头,淡淡道,“她们哪有一个能与你相比。”
“我有这么厉害么?”冯小怜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纳闷,“对了,还有……那个‘市集’是什么时候开始造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三四个月前吧,那个时候我让你选回到民间还是待在宫里,你就斩钉截铁地选了民间,还说有市集的民间很热闹……”高纬的手逐渐下滑,搂上了她的腰。
“陛下。那只是一个比喻。”冯小怜不由无语,心想这还是她没有开始祸害呢,要是她真的狠下心来祸国殃民。今天让高纬给她修宫殿明天修园林的,那齐国估计不用等周国来攻打就要灭亡了。
高纬微微皱眉,“不喜欢么?”
喜欢么?冯小怜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不过答案也随即浮现在脑海中。
“阿纬……”冯小怜轻声道,然后伸手勾住他的脖颈。抬起头轻轻吻上他的唇,“我喜欢的是你。”
是的,当然是喜欢的。
不过她喜欢的不是那个栩栩如生的市集,而是眼前这个害怕她离开而珍视她如掌上之宝的昏君陛下。不然以她绝对不会勉强自己的性格,恐怕在杀死斛律光之后就千方百计地想要逃出皇宫了。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从初次见面开始,还是因为被逐渐宠成了习惯?冯小怜也不知道。但就是这么自然而然的,感情这些事,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
高纬一怔。眼眸中闪过欣喜的光芒,然后紧紧拥抱住她,用温热的吻封住了她的唇,密集的吻像狂风骤雨一样落在她的唇上、眉心、眼睫……然后很快,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转为几乎要夺去神智的热吻。他将她压在床上,像是野兽封锁着猎物般将她牢牢困在双臂间……
两个人之间的亲吻已经不知有多少次。冯小怜也渐渐能从第一次的彻底脑中空白的沦陷,变得开始能享受并且加深这个甜蜜的过程,但是今夜的吻格外的炽热,让她完全无法掌控愈发意乱情迷的大脑。
体温在升高,不断交换的吻像是点燃了什么,高纬眼神微暗,一只手轻轻向下摸索,摸到她腰间衣裳的系带,轻轻扯开,然后温柔而细致地触碰上她有些颤栗的肌肤,像是在抚摸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然而甜蜜到关键的一刻却戛然而止。
高纬握着她下意识攥紧床单的手,勉强停下了动作,双臂撑在她身子两侧,头发有些凌乱地垂下来,就这样静静维持了片刻,他平静的声音掩饰不住有些沙哑,“……睡吧。”
冯小怜心中忽然说不出的感动,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一个人,会如此包容她的任性,包容她的不安……
她主动揽住他的脖颈,迎了上去……
“陛下,教我侍寝……”
……
……
寝殿之外,深秋的夜风有些萧瑟,凄冷得好像随时都会迎来一场凄风苦雨。然而寝殿之中,摇曳的红烛和明灭灯火间,交织着的身体却异常地火热,仿佛要燃尽一切般尽情地点燃了一切。
花容满面,香风裂鼻。
心去无人制,情来不自禁。
尽管高纬的已经动作无比的温柔而耐心,她稍有皱眉,就会愈发小心地克制住自己的躁动,但是到了那一刹那,冯小怜依然痛得咬住下唇,恨不得立刻昏过去,然后她听到高纬在她耳旁低声安慰道,“别怕……”
他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碧玉破瓜时,纯粹ròu_tǐ上的刺激逼得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已经静止,视界开始迷乱,意识都好像要抽离,然而她却忽然明白原来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那是明明知道前路将是痛苦,却也依然会义无返顾走下去的甜蜜。
……
……
清晨,金色的银杏叶如同盛放得夏花般,开过短暂的一季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