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刚至的时候,冯小怜来到了卫国公府。
宇文直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衣衫半褪,肌肤如雪,红绡如火,像是误闯尘世的仙子却又染上了几分妖冶,很好看,很勾人,他喜欢。
然后冯小怜打了他一巴掌。
……他不在意冯小怜是不是以此欲拒还迎以退为进吸引他的注意力,也不在意她是不是故意以此害了那个名字好像叫素什么的家伎,他在府里闲逛时碰到过足够多一不小心跌倒在他面前的女子了,他不介意再多一个。
反正她长得好看。
宇文直第二次看见她的时候,她一身素色衣裳,像一碗白粥般素淡,说话如蚊子叫,行动如弱柳扶风,娇羞得判若两人……他不在意她是不是因为见识过了国公府的豪奢而开始贪慕虚荣,也不在意她是不是刻意想弥补昨日扇了他一巴掌的形象,反正她长得好看就够了。
然而直到他不经意察觉到她临走时如释重负得眼神,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不过这又怎么样呢,长得好看,又很聪明,因为没有名分而抗拒,那就许她一个妾位,当作一个宠物般豢养在府中,春宵一度,春宵二度……春宵七度,也是挺好的。
然后冯小怜敲了他一闷棍。
……国公殿下没办法不在意了。
得不到的东西偏要得到,不属于自己的偏要抢来,越是被讨厌越要往上贴……当看到旁人这样做时,谁都会幸灾乐祸地嘲笑这个人不是脑子有坑,就是进了太多水而变成了浆糊,然而国公殿下却头疼地发现:同样的处境轮到了自己时,他脑子里进的水不比别人少。
他开始琢磨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说她笨,她心机重重;说她聪明,她有时做出的事却奇蠢无比。刚以为她行事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片刻后她又口无遮拦胆大包天。普通人尚在懵懂时,她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危机而感到害怕,而该害怕时,她却又没心没肺地开起玩笑来……这样的女孩子,可真是教人哭笑不得,头大如斗,但为何有时候又偏偏觉得她……可爱得很?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然而同时,他也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不协调……当她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地被禀报上来时,没有人会觉得她是一个单纯的贫寒孤女,然而说是别有用心,却又没有什么异常。
这时,褚翁策划的刺杀如期而至。
宇文直没有将冯小怜按原计划送出去的打算,却不否认自己带上她也存着几分试探的意思——面对生死关头,若是她别有目的,一定会暴露,那时她是如何也留不得了,然而若是她并无异常,那么留在府中好好养着便是。
然而他却没想到,冯小怜竟然跑了。
虽然宇文直要将她抓回来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她毕竟救了皇帝一命,出府是求来的恩典,前脚刚出府后脚他便又将人抓进来,未免也太不给那个闷葫芦皇帝面子。
所以他在等,等几个月此事平淡下来,他再来好好陪她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只是当他知道第二次派去盯梢的人称她已准备离开长安,他才不由提前开始了这场准备了已久的抓捕游戏。
或许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或许是因为她无法轻易得到,宇文直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要盯着这个女孩子不放,他向来都不是一往情深的人,府中的姬妾换了一批又一批,不如意的话杀了便杀了,过几天连模样都会记不起来。
无事时宇文直脑海中却始终会想起那一夜的落梅,想着想着,便渐渐成了魔怔。
就如此时。
月色皎洁的夜,满园盛放的梅,还有眼前那个已经化为他心头朱砂痣的少女。
宇文直伸手折下一段开得正好的梅枝,轻轻插在冯小怜的乌发间,然后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冯小怜僵着身子任由他摆弄,无法动弹,也不敢动弹,只是声音有些干涩地问道:“殿下……为什么?”
如果宇文直二话不说杀了她,或者留着回府慢慢享用,或者想折磨发泄一下她逃跑的怒气,她都不会觉得奇怪,只是她却不懂为什么宇文直要特意带她来这里,这种浪漫得甚至有些酸气的举动,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位国公殿下担
“……为什么?”宇文直低笑出声,然后挥了挥手,一应护卫便无声地退出了园子,就连一直架着冯小怜的那两个彪形大汉都松开了手,恭敬地退下。
漫天落梅之中,便只剩下宇文直和冯小怜两人。
“看啊,真是好美的景色……”宇文直深深嗅着梅花间浮动的暗香,似乎有陶醉之色,语气却冰冷无比地道:“随风飘落的梅花,冰凉的月光,虽然你为了掩人耳目而穿得这一身棉布裙子实在有些难看,但这里作为你我二人再次相逢之地真是再好不过了……对吧,小怜?”
冯小怜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一边不动声色地试图解开双手的束缚,一边若无其事地笑道:“既然景色如此美丽,殿下何不先放开我呢?”
宇文直既然知道她性格为人,便很轻易地看穿了她的意图,嗤笑道,“难道孤还会给你第二次把孤敲昏的机会?还是要将孤向那刺客一般戮穿心脏?”
“我……怎么会呢?殿下可要相信小怜的一片真心……”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拖延时间毫无意义。”宇文直冷冷道。
冯小怜沉默,宇文直实在太过了解她……装可怜、装可爱都用过了,她就只剩下图穷匕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