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
几番呓语,夜澈从梦中惊醒。t/
只见,缂丝掺金帷帐,螺钿镶翠檀香龙腾床榻。一扇六尺宽的沉香木屏风阻隔大殿的威严肃穆,几根青田玉柱直指雕龙刻凤的穿顶长梁,上百颗皎洁圆润的南海明珠串联成大方华贵的瀑布珠帘,在屏风后如白浪晃动。
这是他的麒麟殿。
“皇上!皇上!您可醒过来啦!”
夜澈神情恍惚,一低头,只见太傅跪在龙榻旁,老泪纵横,甩着宽袖又磕又拜,道:“皇天庇佑!皇天庇佑我大元啊!”
“皇上,请治老臣护驾不周之罪!要不是老臣愚昧,皇上也不至于受此等磨难呐……”
夜澈吃力地从被褥中撑起,搐搐眉心,骤然觉得天旋地转。他蓦地把迷离的目光投向大殿雕龙刻凤的横梁,突然,眼前浮现一抹白虹,如梦如幻,舞着舞着,便幻化为翩若惊鸿的倩影,翾风回雪。
可片刻后又化为一缕白烟,绝尘而去。
“喂,老头!”
夜澈把被褥一掀开,猛地从床榻上弹起来,锦缎上的金龙化为一道巨浪猛地朝床板上拍打而去。
“人呢?你有看见那个姑娘没?”
夜澈扯住太傅的衣袖,又拽又晃,把老头折腾得头昏眼花。
“皇上,什么……什么姑娘啊?您是不是……”
太傅拱起白须凛凛的上唇,用一种近乎诡异的眼神瞥了夜澈半刻。
唾沫横飞,野调无腔,急赤白脸,半分真龙天子的飒爽英姿、凛然正气都没有——简直一活脱脱的市井庸人,地痞无赖!
糟了糟了!太傅脸色煞白,心里嘀咕着:皇上回来的时候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至今为止,竟然睡了三天三夜才醒来。如今看来,这人倒毫发无损,可就是不知道脑袋是不是撞坏了……
“老头,朕问你话呢……”
夜澈横眉一沉,一把勒紧太傅的衣襟,那股蛮横的煞气倒把老头给震慑住了,威言道:“在嘀咕着些什么呢?快说!”
“皇上!您,您这是……”
太傅抽了抽老树皮般的脸,露出一副恭顺惶恐之相,才从青筋暴起的龙爪中挣脱出来。夜澈虽年不过二十五,可那天生力能扛鼎的蛮力却不输于朝中的飞虎大将。
“皇上,一找到您,老臣怕有什么变故,就马上把您送回宫了!更何况皇上当时气息虚弱,微臣实在不敢耽搁半刻啊……至于什么姑娘嘛,老臣还真没见过……”
“没见过?”
夜澈伫在龙榻旁,一时间愣住了。
“自打皇上在林中迷失,微臣就斗胆调动御林军在山中搜寻,最后还是摄政王亲自来了才把皇上找回来……皇上昏睡的这三日以来,这皇宫诸人是终日惶恐不安,焦心竭虑啊!几十位御医终日不寝,现在还在大殿外候着呢!太后和诸臣更是睡不安枕,食不知味,一日前还请了寺庙里的法师为皇上诵经祈福呢……”
太傅弓着腰板,几日的蹉跎,身子骨孱弱了许多,原来矍铄的目光也如同灯枯油尽,越来越黯淡。
可这位皇帝似乎对他的详言禀告并不敢兴趣。
“是夜王送朕回来的?”
夜澈稳跨一步,扬颔平视那道飞龙在天的翠屏,紧埋在眉首之上的那抔愁土叫人捉摸不透。
“他是在哪里找到朕的?”
“这个……当日王爷骑着马便往深林中奔去,一个时辰后才回来,当时皇上不省人事,王爷嘱咐臣快些把皇上护送回宫,说完便走了。至于在哪里找到的,具体情况怎么……微臣不在现场,着实不清楚,请皇上恕罪!”
“那他可提起过一位白衣姑娘没?”
“白衣姑娘?”
太傅眉沟一缩,满腹疑惑,同时也心有怨恨。
这皇帝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不问国事政事,十句有九句都是姑娘姑娘的,这成何体统?让外人听见了恐怕还以为这蕞尔大国的大元皇帝是一骄奢淫逸,迷恋美色的昏君。
“禀告皇上,微臣并没有听王爷说起有什么白衣姑娘!”
“没有吗……”
夜澈自言自语地嘟囔一句后,又把空泛的目光投向大殿顶上的横梁,可惜那抹婉若游龙的白影已不复存在了。
难道那晚只是一场梦?白衣女子的容颜已然在记忆中模糊,可那双堪比星辰的明眸依旧闪烁耀眼。
“姑娘……”,太傅骨碌着精明的眼珠子,啧啧几下,再瞅瞅皇帝那副心神不定的模样,拙眼一眯,微微露出诡秘的笑意,似乎领悟到什么。
也对,话说皇帝出宫狩猎已有十多日,这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哪里忍得了?
“皇上”,太傅神色平和,一本正经地提起宽袖微微一鞠,道:“皇上离宫多日,昏迷的这几天,皇后娘娘是殚精竭虑,茶饭不思啊!皇上刚醒来,要不,去看看皇后娘娘?”
“皇后?”夜澈瞥了太傅一眼,露出稍许厌恶之色,连忙摆手道:“还是别了!朕刚醒来,身子还乏得很,不想走出去!”
“可,可皇上!现在不止皇后,还有文武百官、太后娘娘都心系皇上的安康呢!皇上昏迷的这几日来,宫里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皇上若不出去正视听、立皇家之威的话,说不定会衍生其它什么的麻烦来……”
这一着急,太傅心里的忧虑都全漏出来了。
几千御林军早已在皇城外严密部署三日,都是熙太后的亲信。个个皆为沙场上骁勇善战、以一敌十的士兵,足以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