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夜色妖娆,一抹残月究竟撩起了多少思慕之殇,叫人忍不得端起一壶烈酒果腹,灌满胸膛。t本想一浇挥之不去的忧愁,孰知更叫愁上加愁,千结难解。
有一种痛苦和幸福,它们纠缠在一起相生相依,如影随形。有爱便有痛,有痛才成爱,只是有时候世人太执着,甚至宁愿为了那一点点刹那的幸福,而义无反顾地用性命作为痛的代价。
夜色中的小草庐别有一番韵味,特别是掺上丝丝熏人的酒香。
杜若提起一个食盒,悄然走进。只见,往常悄无人迹的草庐旁多了一个修长的身影,举杯邀月,对酒苍穹,可曾经的他是多么矫健有力,动如脱兔,秀气爽朗,如今却愈来愈消瘦,乍看简直恍如一根在风中无力摇摆的藤草。
“师兄,到底为止!”她一把夺过酒壶,藏到身后,“酒喝多了不好。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来,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她嫣然一笑,低头俯身把食盒里的菜肴尽数摆放在简陋的木桌上,只见那柔美的长发在空中飘散,月丝缭绕,清风暗抚,而玉雕般的眉眼散发出恍若天人的圣洁。男人刹那间愣住了,他呆呆地凝望着,如同仰卧黑夜中的星辰,湖中的映月,痴迷哀愁,始觉遥不可及。
“咳咳咳……”,突然,男人捂住嘴干嗽几声,一脸煞白,如同神鬼无常。他捂住胸口,仿佛有一把利刃正在剜他的心头肉,随之而来的还有四肢剧烈抽搐,差点把满桌的东西打翻。
“师兄!师兄!”杜若冲过去,娴熟地掏出银针在眉心和合谷穴一扎,才暂时压制住他的癫痫,“师兄,是我对不起你……”,晶莹的涟漪在眸中暗暗泛起,杜若轻声嚅嗫着,把气息微弱的他搂入怀里。
痉挛虽止,可杜若却无法救得了他的钻心之痛。
三年前,杜若被云中燕所伤,奄奄一息,纵然杜十娘及时赶到救了她一命,可当时她已然失血过多,大伤元气,而且气血淤塞,吃尽天下草药也补不回来之前的亏损,养了一年多能下地走路实属万幸。当时玄辰为了治杜若的伤,不惜背叛师门,为她偷来了老鬼炼了十年的回天丸,活活受了老鬼一掌,还被逐出师门,以至于胸口留下血伤,日日都要忍受生不如死的剜心之痛。
“师兄!没事的,我一定会找人把你治好……”
杜若想把玄辰抱得更紧,孰知却被他一把推开,“你走开!走开!”玄辰一手捂住胸口,一边蹭着微微抽搐的双脚爬到草庐边,离杜若远远的,偎依着潮湿的草堆大口大口喘息,只见月下那皮肤白得如同一张晶莹的薄纸,半点血色也没有,清癯得宛若骷髅。
“师兄……”,杜若哽咽着,一时间无言以对。玄辰的身体好冷,冷得让她觉得刚才搂在怀里的不过是一块石头。
她不怪玄辰,每次心痛病发玄辰都会性情大变,变得暴躁无比,曾有一次还用指甲划伤了她。
“师兄,你,你不要这样!就让我一直陪着你好吗?”
杜若擦擦眼泪,悄悄走过去。
若不是玄辰,杜若到现在还是个连个路也走不好的废物;若不是他的牺牲,现在躲在角落不人不鬼的就是她。倘若这种痛苦可以分担,杜若宁愿上天把所以的剜心之痛都转移到她身上。
“师兄,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说罢,杜若莞尔一笑,她捋捋散乱的青丝,摘下斜插在髻上的银钗,白裙一洒,悄然平铺在月下的草庐旁,“师兄,我只希望你不要独自承担所有的痛苦……”,她在他耳边呢喃一句,然后把云鬓轻倚在他的臂膀上,什么话也不再说。
玄辰把脸转过一边去,紧蹙眉头,只觉得心口抽搐得更厉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菜凉了,酒气也全然散去。杜若回头看看玄辰,居然发现他早已安睡,只是脸色依旧煞白。她取来一件披风,细心地为玄辰盖上。
玄辰已经在草庐孤苦伶仃生活了将近两年,这两年间,是杜若日日派人送菜送饭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杜若本想让他搬去闲云阁一起生活,可玄辰无论怎么劝都不同意,就是宁愿待在这个冷冷清清的草庐里了此残生。
或许,是出于对老鬼的愧疚;或许,是出于内心深处对她的那么一点点恨。杜若总是觉得这个男人对她忽冷忽热,甚至有时候还要故意避开她。可无论他变成怎么样,杜若对他的初心都不会变,何况她实在欠他太多了。
“师兄,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杜若再回眸看看那个熟睡的人儿,心如刀绞,又是难过,又是不舍,把东西都细细收拾好后才肯离开。
眼下入夜已深,任凭幽林的凉风如何肆虐,始终吹不开紧裹在玄辰身上的披风。一股独特的香气飘来,撞上草庐的冷,反倒更添几分凛冽之感。
一个女人从深林中缓缓走出来,方才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把真相告诉若儿?”
易十娘拾起藏在草丛里的酒壶,放在桌子上。
“我宁愿她永远也不知道”。
易十娘轻叹一声,坐在草庐旁自个儿倒酒喝了起来,“那你确定你能装一辈子吗?”
“或许吧……”
“你觉得那真是的若儿想要的?”易十娘这一生见过太多的痴男怨女,世事明明没有那么多的兜兜转转,明明可以化繁成简,最终却偏偏成就了无数的扼腕叹息。说到底,都是为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