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又飘起了雪花,皎洁的月光包裹这些轻如鹅毛的雪片,洋洋洒洒,如同漫天飞舞的玉屑,为这冷寂的夜色增添些许凄厉的诗意。[t]
在冷得蚀骨的夜晚里,杜若全身的血液从来没像此刻般沸腾过,楚府繁盛的每一刻,对她来说都是油炸刀割般的煎熬。原来这些年来,楚敬天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如何暗算杜家,如何一步步踩踏着她家人的血淋淋的尸骨扶摇直上,平步青云。杜家辛苦积攒下来的家财被楚敬天搜刮一空,宅子被封了,娘亲被害死,父亲还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此刻,杜若的脑中只不断闪过一句话: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再步行几米,便是西苑——楚明鹤的侍妾居住之所。
……
一幢崭新的阁楼在偌大的建筑群中格外突兀,桃木装饰的墙壁,绿琉璃瓦为鳞,凤凰羽翅状飞檐宝顶,精致奢华。阁中红烛微晃,投在纱窗上忙碌的人影依稀可见。
只见,脚步匆忙的仆人进进出出,有端着水盆进去的,有抱着一堆弄脏的衣物出来的,风风火火,手脚倒都利落,可就是满脸倦意。
门口还站着一位嬷嬷,指手画脚地指挥,时不时厉声呵斥。t/
“站住!”
一个紫衣女子捧着一盆清水,刚要跨过门槛,却被嬷嬷叫住了。
“你是新来的?怎么看着眼生?”
嬷嬷目光锐利,过眉的刘海虽遮掩住半边脸,可她一眼瞥去便注意到了紫衣女子。
“齐嬷嬷好!”
紫衣女子倒先温驯乖巧地行了个问安礼,嗓音娓娓动听,回答道:“奴婢的确是新来的,刘管家瞧着奴婢手脚利落,也想着这边缺人,就先暂时被挪过来这边干活!”
“哦,原来如此!”
齐嬷嬷本来还存有半分疑惑,可瞧着这姑娘长得温婉伶俐,加上这屋里屋外都忙得乱成一团了,也没闲情去顾及其它事情,便催促道:“那你赶紧进去,小少爷方才吐奶的时候弄脏了一地,你进去擦干净后就悄悄离开吧!眼看其他人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是!”
紫衣女子微微一鞠躬,便跨进这座奢华的楼阁。
烛光微微蹿动,柔和的光线中,紫衣女子抬起头,露出紧致的轮廓,小巧的下巴,微微上翘的粉唇更显率真可爱——这张分明是杜若暂借的皮囊。
齐嬷嬷在楚府多年,杜若自然认识。只见,有了刘海遮掩住脸上的瑕疵,这个容貌虽不算沉鱼落雁,可还颇有几分姿色。
可望着满屋的华丽,杜若立即换了一张面孔,佯装出来的乖巧可爱瞬间消失无踪,而双眸中暗涌着深沉的幽怨,正慢慢把黑瞳中最后一丝光亮吞噬掉。
仆人们都在房中各自忙各自的,按照规矩,一般干粗活的奴才婢女是不能踏入主人香闺的,只能在屏风外伺候着。眼下,杜若放下手中的东西,悄悄溜进去,也神不知鬼不觉。
果然不出所料,一张的檀木鸳鸯嵌玉暖床空荡荡的,旁边有个精致的竹编小摇床。
“还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杜若轻轻踱步而去,抱起襁褓中那个安然酣睡的男婴,眸子里的怨恨却翻涌得更加厉害。
“你别怪我狠心!这都是你那混蛋的爹和爷爷造的孽!”
说着,杜若伸出手指,在婴儿细嫩的脖子间游走,这孩子的眉眼当真是像极了楚明鹤。杜若心想,要是这孩子死了的话,姓楚的那两父子会很伤心的吧……
可就当杜若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孩子皮肤时,这个小家伙居然敏感地打了个寒战,嘟嘟嘴,可爱至极,不过好在没吓醒。见到此情此景,杜若顿时泪流满面,倘若当年杜若腹中的孩子能生下来,是否也像这个小东西一般可爱?
两父子虽有几分相似,只是这水灵粉嫩的小脸充满纯洁可爱,不像他父亲藏满了阴谋诡计。杜若悄悄地缩回手,湿润的双眸竟露出点点怜爱,“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她轻声说道:“我只不过要拿你换回我爹爹而已!”
随后,杜若便用腰带把婴儿捆在胸口前,紧紧搂住,好在自己这副皮囊也算轻盈,杜若踩着桌椅,轻盈一跃,便轻而易举地从窗户溜了出去。
楚敬天在朝中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眼下能当做筹码胁迫他的,估计也只有他刚出世的孙儿了吧。
熟知,当杜若刚走出西苑,便听到那边阁楼有人大呼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少爷不见了……”
屋外寒风彻骨,杜若把孩子牢牢揣在怀里,沿着漆黑的小径往梅苑奔去,只盼望这孩子不要突然醒来大哭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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