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阳光投在窗台上,煞是刺眼。
房门咯吱一声推开了,摄政王深深吐了口气,飘出淡淡的酒味,一副睡眼惺忪,筋疲力敝的模样。
“王爷早上好啊!”易十娘摇着红纱便走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提着早饭的小厮,看样子是一大早就在门口候着了。“王爷,昨夜睡得可好啊?”
“昨夜?”摄政王揉揉眉骨,蹙眉思索了片刻。这天香阁的酒就是厉害,都过了一个晚上了,残留的酒劲儿依旧弄得人头昏脑涨。
他不禁回头往床榻上望去,只见柔和的云纱中锦被微微隆起,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哦,还好……”,摄政王的反应有些许迟钝。
“那王爷要不要吃完早饭再走?”易十娘一边热忱地询问,一边探头往屋里瞅瞅。小厅的桌面上杯盏尽倒,红烛火光微蹿,尚且还有玄琴歪歪地被丢弃在一旁,看这情形,十娘脑子里马上浮现无数握雨携云,倒凤颠鸾的画面。
“不了,本王还有事,现在就走”,说罢,摄政王大步离去,可步伐飘飘的,透出一种疲软无力踩不稳的感觉。
“哎呦,准是昨晚折腾了一夜吧……”,易十娘把这些细节都窥探得一清二楚,无奈地摇摇头,对着天花板徒然叹息道:“唉,我的女儿呀……”
可随后,她掩口便对旁边的一小厮轻声命令道:“阿福,去叫人端一碗苦药来!”脸上的悲悯立即化作丝丝犀利。
阿福瞅着易十娘严肃的表情,应了声“是”后就悄悄踮起脚尖往后厨奔去了。
在这里,所有与客人有过一夜之欢的姑娘都要喝一碗苦药,这是天香阁里的金科玉律,无论是谁也不可违抗。
“雪绸啊……”,打发人去取药后,易十娘忧心忡忡地走进房间里,心急火燎的,心想杜若年纪看着不过十六七岁,这样娇嫩的身子,偏偏遇上了摄政王这样经过沙场磨砺的健壮体格,昨夜一定吃不消吧。
“绸绸,绸绸,你……没事儿吧?”易十娘越叫越亲热,走过去撩开纱帐,却见杜若蜷缩在被褥里,把整个脑袋都埋进去了,“好孩子,别担心啊,第一次是这样的了!快起来让妈妈瞧瞧你怎么样了……”
这天香阁里每个初次接客的姑娘,虽说都是自愿的,可有哪个事后不是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每次易十娘都要花费好大的功夫才把人劝下来。
瞧着被褥里的人儿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累垮了,还是气恼着不愿理人,易十娘未语先泣,“绸儿!绸儿!你好歹应应我,别让妈妈担心你啊……”,说着,便伸手过去,想掀开被子。
孰知,易十娘的指尖刚碰到被上绣的那朵荷花,杜若自个儿就翻开被褥,露出个头来,满脸流溢着被吵醒的不悦,“妈妈,什么事儿呀?”
“雪绸,你……”
易十娘诧异地皱着眉头,事先琢磨好的那堆储在肚子的安慰的话,一时间塞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了。
只见杜若的头发乱糟糟的,脸色也有些许惨白,可那身白纱衣还在,完整无缺。
“雪绸,你怎么一大早就自己穿上衣服啦?”
易十娘拉起眼角,继续困惑地打量着杜若。
“什么衣服不衣服的……”,杜若委屈地哼哼气,把头歪到另一边去,娇嗔地嘟囔道:“妈妈你就别吵我了,昨晚累了一夜,你就让我好好睡一觉吧……”,说罢,杜若又把头埋进被子里。
就在这时,阿福悄悄摸了进来,手中还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老板,药来了!要不要现在就……”
阿福平时也没什么多了不起的本事,只是这灌药的活计儿干得干净利落。
“哎,慢着!”易十娘的目光在房里悠转一番,见小厅那边虽一片狼藉,可床榻这边却还整洁,沉思片刻之后,她轻轻吐了口气,释然道:“走吧,这药不用灌了!”
……
走出天香阁后,阳光下一阵依旧冷冽的寒风穿过,把摄政王给吹醒。不过,这酒气稍稍过去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翻天覆地的悔意。
十万两!那可是白花花的十万两白银呐!就这样送给天香阁的老鸨了,而且还是——白送!
“王爷!”
摄政王满脑子的悔恨,闻声抬头便见到了玄武,还是一身青衣。
他像一阵风似的,有时候无声无息地就站在旁边了。
“王爷,你……又喝酒了?”玄武本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在他心里,自己的这个主子向来做事谨慎,视酒色为毒物。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他竟然两次在天香阁留宿,而且第二天都是残酒未消的模样。
“呃,是啊,昨晚喝多了些……”,摄政王满脸掩不住的尴尬,在下属面前,自己这样子也算是丑态毕露了。
“对了,有什么事儿吗?”他揉揉太阳穴,这才感觉从酒劲儿中缓过来。
“哦,回禀王爷,是……是云罗郡主来了!”
“什么?云罗来了!”摄政王霎时愁云密布,“什么时候来的?”他又恢复了那种冷峻的神态。
“昨夜就来王府了,吵闹着要见王爷,拦也拦不住,卑职就说王爷您有公务在身,不在,后来郡主就走了……不过,今天一大早,郡主她……又来了!”
“哼!那个丫头真是……”,摄政王深眉拢起阵阵恼意,可似乎又不忍在口头上严加责骂。他瞥了瞥玄武,只见玄武依旧手握长剑,谦卑地定格在躬身作揖的姿势,“玄武,你做得好!”摄政王拍拍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