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àn_lún者,当诛!”
“掌门又如何?掌门更当以身作则,如今做出这般不知羞耻之事,不死不足以平众怒!”
“我就想这些年为何陆掌门一闭关就是百年,如今想来,怕是背着门内弟子悄悄与魔女私混去了吧!嘿嘿……”
“可叹啊可叹,当初名动仙界的翩翩少年,如今却做出此等事来。”
“那赤火倒是姿容绝丽,也难怪陆掌门把持不住。他二人还是师徒时日日相对,也不知当初未被人发现时,干了多少苟且之事……”
“陆掌门为人正直,虽恋上自己弟子,那又如何?不过一时糊涂,又何必将他打入诛神台致其魂飞魄散呢。仙界无情啊!”
“哼,若无仙规约束,人可乱/伦,岂不如那魔人妖精一般乱无章法仙风坠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陆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
玄齐站在千音身旁,见她脸色渐渐失去血色,嘴唇轻颤。轻轻伸手按上她肩头,传音道:“千千,若是不舒服,咱们就不看了。这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我陪你……”
“不。”千音身体晃了晃,一眼扫过身后众人神情,那脸上鄙夷不屑痛恨蔑视各种神色,宛如一把尖刀狠狠插在她心里。她抬眸望向重华。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也可以像赤火那般坚定的信念,仿佛一座精致华丽的灯塔,无声的破开了一道裂痕。
人心,变得可真快。
前几日,她看了师父沐浴,誓言负责到底。只这一瞬,当日那豪情壮志在众人的言语中,分崩离析。
天空依然明媚,诛神台下彩绦万丈。
陆然与赤火,一黑一白,如同祭品站在诛神台上,彼此不相望,只冷眼望着众人,无悲无喜。
赤火看见千音,却未作停留便收回眼神,望向陆然。
可千音心底,却响起了她的声音:千音,谢谢你,为我完成心愿。
千音垂眼,任周遭声音起伏,她问赤火:“你觉得幸福吗?”
“幸福。”
“即使陆掌门受尽指责失去性命,你也觉得幸福吗?他曾经那样高高在上众人敬慕,如今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你也觉得幸福吗?他本有万年生命能在仙史留名,却因你一个心愿遗臭万年,即便如此,你还觉得幸福吗?”
赤火没有回答,因为陆然牵起了她的手。
她轻启朱唇,或者说给陆然听,或者说与千音听:“生不能一起,死当同归。”
原离诺双目腥红如血,若非众人在场,他或许早已冲去乱剑劈了这二人。
“陆然,你当真不悔?!”他望着自己心爱的徒弟,问了最后一句,哪怕他知道,这其实是多此一问。
若他悔,他长年闭关不出是为何?若他悔,他日日睹物思人思的又是谁?若他悔,又怎会有这神荡山一晤,怎会有诛神台一死?
陆然没有面对他,不知道是不愿面对抑或无颜面对,他一眼扫过众人,微微一笑,如温风拂面。
许多诅咒他死去的人,不禁移开了目光。
他最后的眼神望着重华,那眸光里,含着说不明的情绪:“三千年前,我就想这么做了。我不悔爱上她,我只悔当初的不坚定,让她白白受了几千年的苦。”
他望向赤火,眼底柔情荡漾:“生无可恋,不如死去。”
两人双双跳下诛神台的时候,无声无息,连一抹尘埃也未留下。
惟一留下的,是仙界众人的欢呼,那般快意酣畅,好似这方才跳下去的二人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实际上,谁又认识谁?许多人,未曾谋面却要至人于死地,只因那句:仙界不容。
魔族第二护法被逼上诛神台,魔族无一丝动静。仿佛赤火的死,从头到尾都与他们无关。
原离诺原本温和的脸,随着陆然这一跳,冷硬了不少。走前与重华擦身而过的时候,他伫足,足足盯了千音半刻钟。
千音觉得他的眼神,真像毒蛇。
她一直不明白,陆然坚持了几千年,甚至抱着殉情的心态不惜亲手杀害赤火也未背叛长留与他师父,却为何神荡山一行,他放弃了几千年的坚持。
后来她才知道,当年将赤火逐出师门的时候,陆然惟一的要求,是饶赤火一命。可是原离诺却背着他给赤火下了噬魂丹。当日她找陆然的时候,提到了此事,后来陆然去找了原离诺。那时候,她与太阿众人将将从长留离开。
两人之间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有弟子看到陆然吐着血带着失望之极的神色离开了长留。
原离诺尾随而去,各大仙门的人不明事因,纷纷派人跟踪。原离诺先一步在神荡见到了重伤未愈的赤火,原离诺一直视她为耻辱,本想就此彻底将她抹杀,好叫陆然断了念想,陆然却恰好赶到。两师徒打了一场。陆然负伤之时,其他仙门的人也已赶到,从三人的对话中猜测到了一星半点的原由。
之后,所有人都传言说,陆然爱上自己徒弟,欲入魔族。
而实际上,陆然从未想过要投身魔族。
原离诺亲手将二人送上了诛神台,赤火没有反抗,因为陆然。
很久之后,千音才兀然明白,原离诺在这一眼中,恨上了他。
当人群渐渐离去,只剩下太阿的人时,重华问着脸色苍白的她:“千音,你觉得赤火可怜吗?”
“可怜。”
“为何?”
“因为她有三千年爱而不得。”
“那她可憎吗?”
“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