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指挥主动请战,在杨瓒预料之中。但出战的热情之高,却在预料之外。
铺开海图,看到标注在图上的三座海岛,周指挥双眼发亮,好似看的不是海盗水贼,而是即将到手的战功和金银珍宝。
“周指挥,于军事之道,瓒不甚了解。然此次随员,兵部王主事,却是深谙兵法。”
杨瓒话说完,周指挥即明了其意。
海图是杨瓒给的,消息是杨瓒提供的,出兵之后,论战功,自己可以占大头,但不能完全丢开对方。无论王主事是否真通兵事,此番出战必须随船。
依明军惯例,倒也说得过去。
“杨佥宪之意,本官明白。”
周指挥答应得十分痛快。
兵部主事,虽是文官,好歹专业对口。如果不马上点头,杨佥宪生恼,将人换成刘公公,才真的闹心。
还是那句话,比起杨瓒和王守仁,周指挥使更不愿同刘瑾打交道。
“此三处岛屿紧邻,一座在中,两座成掎角之势。海匪岛寨建于中心岛上,背后乃嶙峋山崖,万丈之高,攀登不便。前方水道不宽,仅容一艘兵船通行。如何登岛,还请周指挥谨慎。”
“多谢杨佥宪提醒。”
周指挥不是笨人,未彻底了解岛屿情况,自不会大包大揽。
待王守仁被请来,三人一并研究海图,就目前所知的消息,制定剿匪计划。
得知是自己随兵船剿匪,王守仁很有些诧异。
他不相信,杨瓒看不出,这样的海匪水寨,压根挡不住官军。明摆着到手的功劳,却要送给旁人?
察觉到王守仁的疑惑,杨瓒只笑了笑,没有解释。
《楚辞》有言,所谓金相玉质,百世无匹,名垂罔极,永不刊灭者矣。
正可用来形容王守仁。
思想家,文学家,哲学家,军事家。
通今博古,能文能武。
此等人物,正该时时发光,日日耀眼。
以其军事才能,肃平西南匪患,灭掉藩王造反,用来对付一小股海匪,必能手到擒来。
然天才也需要磨练。
杨瓒相信,多剿灭几股海匪,积累经验,心中有了章程,他日遇到谢十六许光头这等悍匪,王主事定也能谈笑间灭其锋锐,攻寨拔营,拿下群贼。
故而,杨瓒自己不登兵船,同样不许刘瑾登船。
刘公公的专场在江浙,现下用不着凑热闹。
如果周指挥知道杨瓒心中所想,就该明白,之前的担心都没必要。别说参合剿匪一事,刘公公连兵船的船舷都摸不到。
计定,周指挥叠起海图,向杨瓒告辞,回兵船安排。
作为计划的参与者和执行者,王主事自当随行。
“杨佥宪提携,下官必不敢忘。”
“王主事客气。”杨瓒笑道,“剿灭海贼,肃平海疆,以身杀贼,非寻常可为。今后有诸多要仰赖王主事,该是本官道谢才是。”
“佥宪过奖,下官实不敢当。”
“当得。”杨瓒道,“遇此等好海匪,以王主事才干,不过小试牛刀,必能兵到匪除。本官当静候佳音。”
“下官定不负佥宪期望”
拱手行礼,王守仁热血澎湃,斗志昂扬的离开船舱。
数声破空,裹着火油的箭矢,纷纷飞上甲板。
先后三阵箭雨,火光冲天而起。
木质的船板,顷刻被火光吞噬。
看守海船的几名海盗,正举刀向官军冲去,感到身后热浪,回过头,发现船身已陷入火海,顿时面如土色,动弹不得。
当啷一声,长刀落地,为首的一个小头目,竟是跪在了地上。
海船被烧,彻底断绝海匪后路。仅存的几条小舢板,压根不够所有人逃命。即使能逃入海中,兵船一撞,也会倾覆。
官兵如猛虎般冲上海岛,列成战阵,前进时,如巨石碾过。
凡敢反抗者,都当场去见了阎王。
大势已去,众匪胆寒。
除匪首和两三人仍在顽抗,余下均瑟瑟发抖。在官兵喊出“跪地不杀”之后,丢掉武器,纷纷跪地求饶,少数竟趴在地上。
他们诚心投降,千万别下刀子
匪首被一路追赶,心腹俱被杀死。想要投海,却被一箭射穿大腿,惨叫一声,倒在海滩。
海岸边,王守仁放下弓箭,几名卫军立即涌上,将匪首捆了个结实。
杨瓒立在船头,看得很是清楚。
动笔可成锦绣文章,临战能开弓杀敌。
猛人果然是猛人
这一战,岛上海盗尽被剿灭,无一脱逃。
匪首被五花大绑,捆在兵船上。
死去的海匪俱被斩去首级,侥幸活着的也被捆成粽子,押上兵船。
明军战功以斩获论。
海盗不比鞑子,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一次斩杀二十人,活捉四十三人,分到两百人头上,不能人人升官,得些赏赐总没问题。
再者,这里是贼窝,金银财宝必不会少。
周指挥搓搓大手,和杨瓒商量,“杨佥宪,岛上多林木岩洞,说不定哪里就有匪徒窝藏。”
潜台词,这是搜啊,还是搜啊?
杨瓒知道,官军剿匪所得财物,大部分上交朝廷,少数可以截留。除非胆子太肥,全部私分,被人举发。否则,朝廷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做追究。
连年军饷积欠,还不许捞点外财?
“本官不知兵事,一切由周指挥安排即刻。”
想发财,可以。但不能过分,否则大家面子都不好过。
明白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