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八七年开春的时候,报纸上登上了一则大新闻。
塞西尔·杜安,因为将一位还未成年的少女亵玩至死而锒铛入狱——这原本并不算什么耸人听闻的新闻,可关键是他的姓氏——杜安,于伦敦人来说,这就像是一个代表了金钱和权力的标志,就如美第奇之于佛罗伦萨,更别提这个即将入狱犯人的父亲,还曾经是一位爱惜羽毛的警察厅厅长!
据记者的描述来说:这位塞西尔先生喜欢去一些见不得光的暗娼馆在有心人的眼里完全不是一件稀奇事,事实上他的情史和私生活认真算来可以写成一部堪比**的情-色。除了他的身份外,另外一个最大的爆点则是,揭发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奥斯曼家族的嫡女,芙颂。
这位女士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一直显得安静低调,从不轻易将自己的名字暴露在小报上,给人的感觉一直是温婉淑静甚至略微懦弱。众人都知道塞西尔的糜烂情史,“大着肚子找上门来的野女人”这种角色就算在他们婚后也不曾消失过。可她一直未曾表现出过多介意的模样,就像她给予所有人的印象,安静,温和,忍耐……直到今天。
她带着警察走进旅馆破门而入时,塞西尔还在和另外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女人纠缠着。他看到妻子的第一反应是惊讶而非羞愧,再看到她身后涌上来的警察后,他没有逃跑,而是站在原地,尿湿了裤子,这令在场大多数男人都嗤之以鼻——瞧,原来警长的儿子也并非都是狼犬般厉害的角色,面前这不就是个只会尿裤子的软蛋?
而面对蜂拥而来记者的采访,那个一贯忍让的杜安夫人,曾经的奥斯曼秀,面对众人投来的质疑,不屑,轻视,欣赏的目光,她只说了一句话——
“没有人应该就这样轻视一条命,不管它曾经贫穷或是富有。这只不过是我应该做的。”
曝光这件事情的第二天,她就被奥斯曼家族接回了曼彻斯特,那是奥斯曼家族的大本营,即使在伦敦的亚当斯·杜安听到这个消息后再如何愤怒跳脚,这时也鞭长莫及。
对于这句震惊了所有人显得正义凛然的话,贝克街公寓中正在看报纸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只是意味不明地轻轻笑了一声,不过依旧引起了坐在对面沙发上巴顿的注意。
“这代表了什么意思?”他指的是他刚才的举动,夏洛克·福尔摩斯不做毫无意义的事,他很好奇他刚才的笑声到底是什么意思,嘲讽,欣慰,还是不屑?
夏洛克·福尔摩斯懒洋洋地靠回了椅背,他将报纸递给巴顿,“你从这张照片里看到了什么?”
巴顿低下头,这还是他暗中联系了一位熟识的记者,冒着生命危险挖掘出来的惊天丑闻,他自然了解这篇报道里的每一字每一句,可他依然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地观察了一次,从芙颂·奥斯曼秀丽苍白的脸,像是燃烧起来的双眼和坚定无畏的神色上掠过,顿了顿,“……你指的不是这位奥斯曼秀?”
“我指的是当然是她,”福尔摩斯灰色的眸子饶有兴味,“可又不仅仅是她……巴顿,我记得你还未曾娶妻,是吗?”
厅长不动声色,没有打算回答这个明显充满了陷阱的问题。
“难怪你什么也没看出来,”福尔摩斯一副意料之中模样地摆了摆手,“那你当然也不会明白,为什么一个平日里毫无存在感的女人,会在这样一个时候主动站出来,揭发她丈夫的罪行——虽然她很明白她的丈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敢打赌她们之间的感情也完全不像流传的那样相处和谐,可那依旧是她的丈夫,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巴顿是个聪明人,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她有了**?”
“瞧,一旦涉及到阴谋论,您的嗅觉比任何人都灵敏。”福尔摩斯说,“没错,她有了一个**,也许其他人都不知道,可我去拜访过她,我立刻就推测出了那个人的身份。”
“谁?”巴顿问,“他的姓氏是什么?”
“这你可要失望了,”福尔摩斯意味深长的目光,“他的姓氏在伦敦毫不出名,他并非某个显赫家族的儿子,他只是一个车夫。”
巴顿这下顿住了,他当然也曾接触过这种案件,爱上贫穷人家儿子的贵族少女,为爱不顾一切……可他没想到是芙颂·奥斯曼,那个安静柔弱仿佛菟丝花的女人。
最终,巴顿只是感叹了一句,“……女人。”
“她可并非最初就决定这么做。”福尔摩斯小小地提示了一句。
巴顿立刻想起了他说过的“拜访”,不由得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你做了什么,夏洛克·福尔摩斯?”
“我可什么也没做。”大侦探镇定自若地继续拿起报纸,“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而我只不过让一切变得更简单了而已。”
“你想过亚当斯会如何反应吗?”
“当然,我的朋友,他可不是什么表里如一的人。这位手腕强硬一向雷厉风行的先生不出意料会狠狠报复回来,你和我……做好迎接暴风雨的准备了吗,巴顿先生?”
厅长表情肃穆地点了点头,“从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我,还有麦克罗福特。”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得问道,“那么菲欧娜女士和布朗一家那边……”
福尔摩斯作出一个手势,那个意思很明白——“一切放心”。
巴顿沉沉吐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