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离的话,真可谓恩威并施。
新阳咬了咬嘴唇,似乎在作很矛盾的心理斗争。
终于,她看着穆离,说出了隐藏六年的秘密,“是的,芷衣并没有死,她是诈死潜逃了。”
穆离只觉得自己的心忽然间停止了跳动,一阵急促的窒息过后才恢复。
“你说什么?芷衣诈死?她是怎么做到的?朕亲自摸了她的鼻息和脉搏,确实已经咽气,怎么会诈死呢……”眼瞳迷离着,眼前又出现了那个令他终生不忘的凄惨画面。
血,满目都是鲜血。
血腥,鼻翼周围到处都是血腥味。
新阳垂下眼帘,“当年芷衣能够助新阳假死,自然自己也可以诈死,且会‘死’得更像。”
“可是她流了那么多血……”穆离忽然有点恶心,强压住干呕的感觉。
“那都是动物血。”新阳的声音更低了,眼睛只敢看自己的绣鞋鞋面,“还有那个死胎,其实,是被剥了皮之后剁去尾巴的野猫……”
这下,穆离彻底傻掉了。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彻头彻尾的愤怒。
“你们——,这群该死的!”目视新阳,恨不得吞噬她。
丁胜赶紧跪下,“皇上息怒!您刚刚不是说过不会责怪新阳吗?况且,可能还有别的隐情,请您允许她继续说下去吧!”
他想让妻子将功补过,以免皇上大动干戈。
“隐情?还会有什么隐情?”穆离继续瞪着新阳,“你们两个女人,根本不可能把那件事做得如此天衣无缝!是不是占辰也参与其中了?嗯?”
他的上唇又开始皱起,这代表着骨子里潜藏的那只嗜血怪兽又将窜出来了。
新阳一听要连累到哥哥,急忙跟着跪在丁胜身边,惶然抬头,不停摆手,“皇上,哥哥根本不知晓此事,是我悄悄安排了宫中的亲信,助芷衣完成的潜逃。”
穆离上前,矮下身子,悬在新阳上方,“朕问你,她现在是不是跟占辰在一起了?是不是?”
新阳拼命摇头,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不,不是的,皇上,芷衣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六年前她逃出宫之后就失踪了,我哥找了她好久都没找到……”
这时,两个懵懂的孩子看爹娘纷纷跪下且娘亲正在哭天抹泪,便也跟着哭哭啼啼地走过来,抱住娘亲。
看见孩子,穆离的心又疼了一下。
“那么,那个孩子顺利生下来了,是不是?”想到跟胎儿互动时的情境,他的嘴唇有点抖。
新阳颔首,“是的。芷衣生了一个男孩。”
穆离直起身子,阖上星目,仰头,好一会,大笑起来。
丁胜被笑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两个孩子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忘了哭泣,扭头,仰着小脸打量狂笑中的男人。
“程芷衣,你骗得朕好苦啊……”声音里涂满了悲怆。
新阳偷眼看着他这个样子,忽然鼓起了勇气,“皇上,您不能怪罪芷衣,她其实也很痛苦……”
穆离收起笑容,脸色再度阴沉,“她诈死潜逃,还带走了朕的儿子,难道朕不可以怪罪她?现在,朕恨不得亲手掐死她!”
咬牙切齿的样子,没有威仪可言,只给人一种无奈的感觉。
新阳又要张嘴说话,却被丁胜暗地里拽了一把。
他觉得这几年妻子被他宠得有些不像话了,在皇上面前也敢这么不分轻重,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然,这个小动作没能逃出穆离的视线。
“丁胜,这几年朕念及你要照顾新阳母子,所以并未让你像以前那样到各地去跟‘钉子们’接头,而是留在信城留在宫中。没想到,你不止不感恩,甚至开始明着忤逆朕!”脸上的线条愈发地坚硬。
向来无所畏惧的丁胜即刻叩首,“卑职不敢。皇上,卑职是怕公主口不择言,顶撞皇上。”
六年的天伦之乐,让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丁胜收敛了戾气,转而变得愈发儿女情长,对原本就十分尊重的皇上更是加倍地恭谨。
曾经的丁胜,有功不领赏,有过不求饶。像这种下跪求饶的情形,在以
前是根本不可能的。
穆离自然察觉到了这一变化,他没有再为难丁胜,而是看向新阳,“新阳,朕答应你不予计较就一定会做到,所以,你最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新阳低头沉思片刻,抬头时,脸色有点悲戚,“皇上,芷衣其实是最苦的人。她表面看起来乐观又坚强,实则是强颜欢笑罢了!”
“她的身世是很悲惨,可朕对她极尽呵护,难道还不能抚慰她的苦痛吗?”穆离不懂,他的宠爱对芷衣来说就那么无足轻重吗?
新阳摇摇头,“正是皇上的宠爱,无形之中加重了芷衣心里的痛……”
穆离有点恼火,紧紧地攥着拳头,腮帮鼓了鼓,然后,竭力缓解了情绪,“朕的宠爱加重了她的痛?这是什么道理?难道非得让朕对她不闻不问吗?难道非得离开朕她才安乐吗?”
“是的。离开皇上,对芷衣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是这么想的?”穆离的怒火又开始腾起。
新阳索性豁出去,“如果新阳是芷衣,也会这么想。”
穆离没想到侄女能这么说,眼中便有暗色拂过,“朕不好吗?”
“皇上很好。整个苍域国的适龄女子都以能够得到皇上的恩宠为荣。”
“那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