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黄昏,内堂之上数盏橙黄色的灯将人的肌肤衬得细腻而柔亮,所谓灯下看美人,也不过如此。
“好厉害的妆容呀……。”李老夫人的孙女慧儿的手指忍不住轻轻触上祖母的脸颊,惊得李老夫人连忙避开,又照了照镜子,发现妆容无损,方一指点在孙女眉间,“不许乱动,刮花了妆,祖母可是不依。”
慧儿得了训,也不恼,满心好奇地看着,“祖母,刚刚摸上去时,慧儿感觉滑滑的,跟娘亲的脸一样。”
李老夫人端着镜,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轻轻一触,连连点头,“真是不错,真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这脸抹了这么多的东西,这妆会不会稍不小心就糊了,就跟夏天里唱戏的那些武生,一出戏下来,脸花花绿绿的,看了让人笑话。”
郦海瑶掩了嘴,汗涔涔的手心,绷得紧紧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她不是对自已的化妆水准没自信,而是担心这老太婆为了计好刘氏母女,生生刁难于她。
“李老夫人,这妆要是碰一下就坏了,谁还敢化当,您呀,就放一百个心,只要不沾了水后故意大力搓,是不会掉妆的。还有,这妆想卸干净还得有些讲究呢。”郦海瑶从小案几上拿起一个花色的瓷瓶,“这是洗妆用的,李老夫人,您拿着,夜里要歇下时,用水洗了脸后,拿这个涂脸上,只消片刻就能将妆容洗得干干净净。”
言毕,眼角视线带着示威一扫坐在不远处的刘氏,却见谢良媛凑在刘氏耳畔,在朦胧细语间,突然眼角瞟了过来,触及到郦海瑶探究的眼神,眉眼间的初初春意转瞬间,扬起眉,那一眼凌厉如刀,气势如虹,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蜇得郦海瑶心头一惊,手上拿着的菱花镜差点脱手而出。
再定睛一看,谢良媛如同一个孩子般蜷在刘氏的怀里,下巴不停地蹭着刘氏的肩头,笑得眉眼弯弯,天真浪漫。
郦海瑶心道:真是见鬼了!
不知为何,明明早已习惯了谢良媛孩子心性说变就变的表情,可郦海瑶这会的心神还是变得懵懂。
更甚至,刘氏不知道听了什么,居然抑不住地掩嘴笑开,视线似乎飞快地扫了她一眼。
郦海瑶心头诡异一跳,暗道:她们一定在算计自已,一定!
突然想起自己初来谢府时,被谢良媛状似无心的哭闹,结果生生跪了一盏茶时,心头簇起浓浓不安,心问:难道这死丫头是扮猪吃老虎?
“郦夫人?郦夫人?”李老夫人连喊两声,见郦海瑶还犹自失怔,也不着恼,伸了手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和颜悦色道:“你这妆如此厉害,会不会伤人皮肤?”
郦海瑶忙敛了混乱的心思,指了指那些瓶瓶罐罐道,“李夫人放心,这些在东越卖了多年,从不曾听过哪个顾客用了会伤脸,还有,海瑶也是一直用这些东西,您看,我有什么不妥么?”
“哎,又不伤脸,又不易褪妆,怎么你样东越有这么好的东西呀!”慧儿听了,马上伸手抚上李老夫人的脸,还故意轻轻捏了一下,离开时,果然妆容无一丝的变化,慧儿连连称奇,惊叹出声,“祖母,您可别把这妆容洗了,一会可得让祖父瞧瞧,弄不好祖父还认不出你了。”
李老夫人对着镜子左右看了几眼后,虽然并没有吱声,但大家都看得出,李老夫人对这一次妆容极为满意。
云映秋爽朗一笑,道:“哪能认不出,这是化妆,可不是易容。李夫人,若是李大人见了您呀,准是以为您吃了神仙丹,返老还童了。”
云映秋这一声李夫人,叫得李老夫人心花怒放,都多少年,不曾听过这称呼了。
可李老夫人心里再高兴,也不会过多地赞美郦海瑶,否则,不是打刘氏的脸么。这郦海瑶就是再能干,也不过是个东越女商,刘氏可是未来皇帝的岳母,她几个儿子在朝里为官,该与哪个亲近,她比谁都清楚。
所以,花瓷瓶收好后,李老夫人便不再搭理郦海瑶,端了酸梅汤,与谢老夫人话起了家常。
在郦海瑶为李老夫人化妆时,女商们围在一边,细看着整个过程,但年轻的少女可没这般耐性,只看了片刻,便挤到另一桌上聊些开心的话题。
但此刻,她们全部被吸引了过来,只见,李老夫人原先明显下垂的眼角被一细致的眼线勾勒出丹凤眼的效果,略显宽厚的鼻翼变得小巧,最让众人难以置信的是,唇边的纹线不仅被抹平,连松驰的下巴也有明显的提拉。
“好稀奇呀!”女孩们惊叹,有人还忍不住指了指小案几上的一堆瓶瓶罐罐,“郦夫人,我可以看看那些脂粉么?”
郦海瑶笑了笑,温婉娴静:“随便看,也可以自已试用,你们都很年轻,只要稍用点白色那瓶遮暇的和红色那瓶乳液胭脂就可以,大家随便看吧,喜欢我就送你们。”郦海瑶知道,今天能坐到这里的少女全是西凌一品大员的仕家小姐,如果蠃得了她们的喜爱,会很快拿下年轻女子美颜市场。
少女们欢呼一声,一点不客气地上前,你拿这瓶,我抢另一瓶,郦海瑶忙笑着阻止道:“这些都用过,一会我送你们每人一套吧。”
“哇,多谢郦掌柜,可是,我们都不会用呀,郦掌柜教教我们可好?”一个少女甜甜的声音响起,“或是,帮我们其中一个人化一下,给我们做做参考。”
“那好……”郦海瑶在故意拉长的余音中,媚眼一弯,眸光从众年轻女孩期盼的眼神掠过,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