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骨寒没有让人去接那封请辞书,只是收敛了亲切的脸色,平静的盯着他,道:“燕元帅为何请辞得这般突然?”
他希望燕如一能拿出让人信服的理由,千万不要是令人猜忌和失望的那种可能。
燕如一面露愁苦之色,显得极为真诚:“皇上,臣妻已逝,臣的膝下如今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天天嚷着要出家,小女儿才七岁,而臣从军三十余年,与妻女聚少离多,两个女儿都与臣不太亲近,这已经成为臣心头的一大遗憾。尤其是臣的小女儿,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臣若是继续为将,远离京城,只怕臣的两位女儿会彻底忘了臣这个父亲,臣百般思虑之下,决定选择在家里陪伴女儿,颐养天年。”
众臣一听,都在心里暗骂:说得好听,但,骗谁呢?
凭你一介堂堂大元帅的身份,还怕请不起下人侍候你的两个女儿?还怕别人欺负了你的女儿不成?
再说了,你混了三十八年,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这个位置,你会轻易放弃?换了谁都不会放弃!老婆女儿全死了都不会放弃!就你吖的好意思说出这种低级的谎言来!
秋骨寒暗暗咬了咬牙,放缓声音,用关切的语气道:“朕理解你的爱女之情,但朝廷正是用将之际,你又是朕器重的人才,朕希望你能以社稷为重,切勿在军中需要你时突然请辞!至于你的女儿,朕许你带她们同赴北疆,同时,朕会赐你沙洲城的大宅一座,仆佣二十人,侍卫五十人,确保你的两个女儿得到最好的照顾,你大可不必担忧她们的生活与安危。”
燕如一的理由完全不能让他信服,但他现在确实需要燕如一这样的人才,所以他也当众表示出对燕如一的重视和尊重。
还有,他一点都不相信燕如一是真心请辞,他作了这样的让步,希望燕如一不要得寸进尺。
“臣谢皇上的栽培与器重。”燕如一的脸上,是毫无破绽的感动,但他还是这么说,“只是北疆环境艰苦,到了冬天更是天寒地冻,臣的女儿从小生活在南方,早就习惯了南方的气候与饮食,实在无法适应北方的生活。”
他顿了一顿,叹气:“去年春天,臣妻带着两个女儿去北疆与臣团聚,因为水土不服,臣妻去了没多久就病倒,怎么治都治不好,过冬时就撒手去了,而臣的大女儿也瘦了十几斤不说,就是臣的小女儿也染了严重的风寒,差点一病不起,所以臣这次带她们回来,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带她们去北疆了。”
众臣:“……”
这话也说得太夸张了吧?
北疆再冷,就凭他的身份,还怕他的女儿住不起屋里温暖如春的宅子,吃不到南方的饭菜?
燕如一分明就是在找借口——不是找借口请辞,而是找借口给皇上施加压力,增添自己的筹码!
秋骨寒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几乎就想当场斥喝燕如一,再削了他的将位,将他打回庶民的队伍。
然而,燕如一不是文官,而是手握重兵、朝廷眼下最需要的大将,他不能意气用事。
他刚要说什么,臣子中就有一人问了:“燕大人,你的大女儿已经十七岁了,完全可以陪伴你的小女儿,你为何不将小女儿交给大女儿来照顾?我见过你的大女儿,那般俊俏懂事的姑娘家,怎么好端端的要出家?”
燕如一面露犹豫之色,偷瞄了皇上一眼,才叹着气道:“嫣儿确实很懂事,也把妹妹照顾得很好,只是她情事和婚事不如意,一时间心灰意冷,就想绞了发根去当尼姑,我这几日一直在劝她,劝得也是疲惫不堪哪。”
又有人问了:“你的大女儿生得那般美貌,性情也好,跟你这个大老粗完全不一样,她想嫁人,这京城想娶她的多了去!你就说你女儿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吧,我帮她找,不信找不到让她合意的。”
这话一出来,众臣纷纷点头,恨不得当场推销自己的女儿、孙女、外孙女、侄女等等。
以燕如一如今的身份,谁能攀上他这样的亲家,必定如虎添翼啊!
“唉,嫣儿她啊,”燕如一又偷瞄皇上,心一横,老实说了,“她就钟情皇上,心里除了皇上就没别的。我跟她说了皇上对皇后一心一意,断然是不会纳她为妃的,她就说她很是羡慕皇上和皇后的恩爱,也不敢再痴心妄想,不如削发为尼,方能放下这份心意……”
众臣:“……”
吖的,燕如一竟然真的这么干了!
干了什么?竟然挑怒河两岸生变的机会,拿“辞官”要挟皇上纳他的女儿为妃!
还说得这么坦荡诚恳!真不愧是手中有兵的,底气很足啊!
这下,皇上又该怎么办?
众臣的目光,移到皇上脸上,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皇上的对策。
燕如一不是夏国公,也不是姬太傅,夏国公和姬太傅再怎么位高权重,但作为文臣,他们不至于不可或缺,而燕如一对于现在的北疆大军来说,可以算是唯一合适的统帅人选。
如果燕如一真的不干了,皇上也好,朝廷也罢,去哪里找一个经历丰富、熟悉北疆和军队、又具有一定声望和才能的将领去接手北疆的二十万精锐?
而且费国大军眼下就在怒河的北岸蠢蠢欲动,指不定哪天就打过来了,现在又哪里是更换统帅的时机?
在他们看来,镇守北疆四年、不曾出过任何大的差错的燕如一不仅现在不能走,皇上和朝廷还不能对他凶了、冷了、罚了,免得引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