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上午,凤惊华坐在望江楼的窗边,手捧一杯香茗,看着窗外的风景。
窗外有湖,有柳,有桥,有亭,有青石小堤,有宝马香车,有才子淑女。
是个休闲赏景的好去处。
一名纤弱修长的男子,戴着帷帽,穿一件简单的青色长衫,如同一抹清柳,飘然进入酒楼,飘然往楼上而去。
即到午饭时间,楼里客人不多,也不少,虽然男子很低调,众人还是把目光投到他的身上,对帷帽下的脸庞有些好奇。
男子走到垂着纱帘的雅座前面,掀帘而进。
凤惊华转头,微笑:“来了。”
男子把帷帽取下,露出一张如同精工细描、美到极致却没有任何生气的瓜子脸。
举世之人,唯有阴九杀拥有这样一张不属于活人和白日的脸庞。
“嗯,来了。”他微微点头,微微的说着,在凤惊华对面坐下。
凤惊华给他倒了一杯茶:“近期可还好?”
阴九杀点头:“一如既往。”
凤惊华拉动桌上的摇铃,示意伙计上菜,又问:“军中可又给你找了麻烦?”
阴九杀喜欢吃什么,现在想吃什么,她清楚得很,无需问他。
阴九杀道:“习惯了。”
他还是一样的言简意赅。
凤惊华道:“说来听听。”
阴九杀沉吟了一下,慢慢道:“军中退役了一批人,补充了一批新兵……”
他慢慢的说,凤含玉静静的听。
打从怒河回来以后,他们每隔十日左右就会在外头见见面,喝喝茶,聊聊天。
他们不聊风花雪月,但聊军事,政事,国事,天上地下的趣闻与奇闻。
这种时候,是凤惊华最轻松,最详和,最没有杂念的时候。
她在面对阴九杀时,感觉很奇妙,就像面对着另一个自己,不需要任何伪装和包装,可以卸下所有的心防与心事,无所不言,无所不为,诚实,坦然,从容。
阴九杀和她就相当于同一个人的两面,她是面光的,阴九杀是背光的,却又可以互相置换。
这便是知己吧?
可以肝胆相照,出生入死,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知己。
阴九杀慢慢的说了军中近期的变动以后,问道:“凤将军现今如何?”
军中的事情,本是机密,不可与外人相道,但她不是外人。
他的事情,她没有什么不可以知道的。
同样,她的事情也是如此。
“父亲现在过得很悠闲,养了几只鸟,每日与邻里下棋,经常去看戏……”凤惊华慢慢说着家里的事情。
说了父亲,又说了哥哥和母亲,最后,她还说了妹妹的事情。
直到听到凤含玉的事情,阴九杀的目光才微微闪了闪,冒出四个字:“小心此人。”
“嗯,我明白。”凤惊华道,“我一直在盯着她,也让人在暗中盯着她,不过她回到府里这么多天,并没有做出可疑之举……”
凤含玉这段时间非常老实。
她从来不踏出院子一步,只有胡儿在服侍她,连凤府的下人都不知道她住在府里。
每天,她只是安心养胎和给孩子缝制衣裳,按时作息。
大夫秘密给她把过了脉,初时,她因为之前的躲避奔波而导致身心疲惫,胎象不稳,现在已经没有大碍。
阴九杀听了以后,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举了举杯,隔空相敬,悠然饮下。
这时,窗下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有很多人往这边汇集的样子。
凤惊华朝楼下望去,就有一人鲜衣怒马,在一大群随从的簇拥下,慢悠悠的往这边走过。
待这队人走近了,凤惊华才看到,并不是一人鲜衣怒马,而是一名男子从背后搂住一个女子,共乘一骑。
两人贴得那么紧,远看就像一个人,这才让她刚才这么认为。
现在看清以后,她就微微有点在意了,因为,坐在雪白闪亮的高头大马上的那个男人,竟然是秋露霜。
秋露霜一向张扬,好不容易回归皇室后也是如此。
现在,他身穿紫色华袍,骑着那匹非常罕见的、毛发纯雪得没有半点杂质、唯有额头那抹毛发是血红色的名马“雪里梅”,怀里搂着一名身穿大红薄裳、露了不少肌肤、一身勾魂曲线十分明显的女人,有说有笑,亲亲我我的招摇过市。
凤惊华很快明白了无数行人聚涌围观的原因。
既是因为秋露霜很讲排场,也是因为“雪里梅”太过稀罕和显眼,但真正引起骚动的,却是秋露霜搂的那个女子非常艳丽妖娆,以及两人当众搂抱亲吻,乱摸乱动,场面虽然不雅却又极其香艳。
普通人哪里受得了看到这样的场面而不围观?
凤惊华皱眉:“秋露霜还真是死性不改。”
秋露霜始终是那么的讨人厌。
招摇,嚣张,讲排场,横行霸道,全京城就没人喜欢他的。
想他死的人还是一样的多。
但是,时至今日,莫说普通的权贵,就连秋夜弦都没能成功的除掉秋露霜。
因为,秋露霜嚣张归嚣张,但在自保方面还是那么狡猾。
他从不单独行动,从不去偏僻或人少的地方,从不让不熟识的人或陌生的人靠近自己,从不透露自己的具体行踪,他吃的穿的用的都有专人检查。
更恶心的是,他的身边永远包围着那一批功夫也许算不上多高、但对他绝对忠诚、身上又始终绑着炸药包、随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