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午后,一辆素雅的马车在十几名家丁的护送下,以常速行驶在前往北方的官道上。
离过年已经不远了,官道上来来往往,赶着回家过年或置办年货的车辆和行人可真不少。
加上尚国与费国的关系虽然没有变好,但在两国互通贸易能带来丰厚利润的现实利益面前,两国还是定期在怒河上放桥,允许两国商人在岸边进行最基本的、经过严格审查的贸易。
因此,前往北方的商旅也变多了。
这车马车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栈,停在院子里。
天寒风冷,客栈里相当安静,似乎并没有多少人。
家丁走到马车面前,客气的说了一句“小姐,请下车”,而后掀开帘子。
车厢里端坐着一个女子,女子的全身包裹得严严的,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
女子一言不发。
家丁也不介意,将车厢前面的挡板往下一扳,挡板就倾斜着支在地上,而后家丁道:“小姐可需要在下扶持?”
“不必了。”女子冷冷的说着,一只手在斗篷底下动了动。
而后,她屁股下面的椅子就往车门移去,沿着倾斜的档板滚到地面上。
原来,她坐的竟是轮椅。
轮椅滑到了地面后,她还是坐着,一言不发,由家丁推着轮椅往屋里走。
——这么看来,她的双腿很可能瘸了或残了。
光看她的眼睛和坐姿,就让人觉得她很美了,可惜了这双腿……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因为客栈里并没有别人看到她。
轮椅进了屋里,家丁道:“掌柜的在吗?订三间房。”
屋里原本只点了一盏风灯,光线昏暗,看得不甚清楚。
他们一进门,屋里瞬间就点燃了几十盏风灯,将屋里照得大亮。
而这些风灯,全都被人握着手里。
这些人,从四面八方——楼上、柜台后面、角落里、桌子底下、通往厨房的门后等等,还有人从院子里冒出来,将屋里屋外照得大亮。
不仅如此,这些人还个个全副武装,精锐冷静,有的手中持灯,有的手中持箭,有的手中持刀枪。
女子的脸色变了,那些家丁目光微沉。
——不用多想,他们被埋伏了。
这些人早就埋伏在这家客栈里,或者说,这家客栈早就被他们给包下了,设下陷阱等着他们呢。
他们当然知道他们要护送的女人正在被城里的权贵追杀,但他们做得很隐秘,出城大半个月了也没有发现任何追兵,而且这里离天洲已经很远了,他们都以为没有事了。
哪料到,居然有一大批高手在这里等着他们。
家丁中的首领很冷静,看向全副武装的黑衣人:“来者何人?意欲何为?”
他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也有为达目的随时赴死的觉悟,但是,敌众我寡,对方还是高手且早有准备,靠他们十几个人的本事,还不足以对抗恐怕不止数十人的对手。
“当然是冲着你们家的冰寒公主来的——”一个清朗而冷酷的声音在他们的头顶上响起来。
他们抬头,就看到面对他们的二楼走廊上某间房间的门帘掀开了,一名年轻男子和一名年轻女子走出来,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们。
说话的是那名年轻男子。
“原来是幸亲王和凤小姐。”家丁首领并没有惊讶或掩饰实情,只是平静的看着秋骨寒和凤惊华,“两位想杀了公主不成?”
对方既然将己方的行踪和身份都摸清楚了,还带了这么多高手过来,显然不打算给他们机会了。
那么,他们所要做的,只是拼尽全力罢了。
无需慌张,无需恐惧。
“杀还是不杀,就看各位配不配合了。”秋骨寒微笑,“想必各位都知道巴冰寒对我们的所作所为了。如此大仇,焉能不报?只是比起杀掉巴冰寒,我们更想给她一生的惩罚。如果各位不插手,我们惩罚完毕以后,各位还是可以继续带巴冰寒离开,否则,本王只能斩尽杀绝了。”
巴冰寒的喉间“咕咚咚”的动了好几下,紧张和惊慌得不可遏制。
如果真的受到这两个人的“惩罚”,就算她能活下去,只怕余生比死了还难受。
可若是隼使反抗,就凭送她回去的这十几个人,不太可能逃脱。
不管怎么想,她都看不到希望了。
在她惊慌失措的时候,隼使首领说话了:“王爷说话可算数?”
秋骨寒淡淡道:“我没有理由和必要与你们玩说谎的游戏。”
眼看隼使首领就要说什么了,巴冰寒猛然尖叫起来,激动的拍打轮椅的扶手:“秋骨寒,我的肩膀已经被你废掉了半边,我的双脚也已经被挑断了脚筋,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行走了!若说惩罚,我受到的惩罚已经够了!你就给我一条生路,咱们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她说得极其悲愤,却又无可奈何。
大半个月前,她被隼使带走以后,表面上看着温驯听话,实则暗中寻找逃走的机会。
然而,她太小看了这些高强无情的隼使!
她第一次——也就那么一次,暗中使用身上的机关逃走时,立刻就被隼使发现了。
这些无心无情的隼使立刻如初见时警告她的那样,不顾她的忏悔、哀求、警告、威胁,直接挑断了她的脚筋……
那种痛苦与恐惧,还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里。
她怨恨,她痛苦,却是没有自尽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