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娘道,“这什么宫啊殿的,肯定是贵人住的地方吧?”他们小老百姓可是去不得的
“可不是么。不知道是哪个贵人的,但有一年我去西山上烧香,在西山寺远望山下风景,正遇着梅花盛开时节,唉哟,那景致,唉哟,那景致……”想半天想不出个恰当的形容词,李镖头很淳朴的感叹一声,“唉哟,那景致,这辈子瞧这一回,我也算没白活!”说的何家一家子都颇是向往,何老娘还说呢,“贵人家的风景,能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小李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哪!”
李镖头嘿嘿笑,“天天不是在路上就是在船上,诶,说什么见过世面,无非就是爱跑个腿儿啥的。待何老爷江解元金榜题名,为官作宰,那才是见大世面呢。”
何老娘听得欢喜,笑道,“承你吉言啦。”
沈氏道,“帝都贵人很多吧?”对于先前最远只去过州府的沈氏,帝都之遥远之富贵之高高在上,仍是无法想像的。
李镖头竖起大拇指,道,“要说贵人,帝都是这个。皇帝老爷住的地方,气派!就是去了得小心,宁可低头做人吃个小亏,也别去争意气,争不过!有一回我就见过,一个外地老爷,瞧穿戴也不错,出门冲撞了贵人车驾,被一顿嘴巴打掉了满嘴牙。这还不是有意的。还有不知好歹的,在老家横行霸道惯了的,在帝都也没个眼力劲儿,就在饭铺子里抽了伙计俩巴掌,谁晓得人家饭铺子是侍郎大人家的本钱,小伙计是侍郎大人府上的二管事的三叔的表弟的四姨奶奶家的亲孙子,这还了得!赔了钱赔了礼又遭了罪。”见何家人听得有些士气低落,李镖头忙笑道,“您家里不用担心这个,您一家子都是和气人,再不会出这样的事的。其实不光是去帝都,到哪儿都一样,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存些善心,莫争意气,但也不要怕事,真怕了事,人人都来欺负,日子也过不得。”
“再者,帝都贵人多,机会也多。有大本领的人,都去帝都。以前我一个同门师弟,就是去了帝都讨生活,后来被选入禁卫军,现在也是一小头领,每天日子过得,可不把家里老婆孩子老爹老娘都接去享福了么。就是在老家,也置起了好几千亩的良田。”李镖头颇有些欣羡之意,感叹一声,“光辉哟。”
何老娘也跟着道,“嗯,我们家小舅爷在帝都过得也不错。”
李镖头竟也认识沈素的,点头道,“是,沈老爷可是个义气人。咱们蜀中出去的官老爷,沈老爷不是官位最高的,但为人最好,肯照应咱们这些粗人。”
沈氏听了很是熨帖,笑道,“原就是乡亲父老,在外头,彼此有个照应是应该的。”
李镖头道,“也就是您家里人,不嫌弃咱们。有些官老爷,架子摆得足,不好见,也见不到。”
何老娘道,“阿素不是这样的人,那孩子,素来仁义的。打小儿就这样。我们亲家,亲家老太太,也都是再好不过的性子。”
大家说一回沈素,何老娘内心更加觉着,当初给儿子结亲结的好,于是,看沈氏愈发顺眼。
这年头儿出行,上千里地,便是水路也要走上一段时间的。
先前刚坐船那几日,大家的心情都在外头的景致上,待看久了,也就是水啊水啊水啊……于是,纷纷另寻消谴。何子衿就同沈氏、何老娘商量着,给家里人各裁两身新衣,到了帝都穿也体面。因未料到何恭阿念翁婿同中举,家里的准备就有些苍促,何况,何家虽是小康人家,但平日里生活并不奢侈,大家每季做两身新衣也就是多的了。再加上自秋举起,家里就是忙活俩人下场的事,待得中了,便是各种的人情往来、收拾东西、预备礼物、安排产业,辞别亲友、兴家赴帝都啥的,也没空做衣裳。如今在船上无事,且何家随行带了不少东西,衣料啥的尽有,倒不若趁这机会做些衣裳针线。
沈氏还担心呢,“就怕做了不合帝都样式。”
何子衿道,“帝都就算贵人多,人跟人的眼光也差不了多少,咱们只要穿得整齐干净,瞧着好看就行了,样式不样式的,女眷的裙子光样式不下上百种,可说得上哪种流行呢,咱挑着可心的做得精细些就是。男人们的衣裳简单,就一个样,选几样好料子就是了。阿冽俊哥儿,也要穿得崭新,才显得有精神哩!”
沈氏也就应了,何老娘却是另有主意,道,“你们做吧,不用给我做,帝都花销大,省些是些的。”
何子衿道,“那到时我们都穿新的,就您老穿旧的,这也不大好啊。”她祖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老太太平日里花哨着呢,跟她家丫头片子相处这些年,也很有些审美了,穿衣打扮在碧水县能排进前十。
沈氏亦劝道,“是啊,母亲,我看那块驼色底织万字暗纹的绸子做袄子面儿正好,下头配一条同样的裙子,富贵又气派。”
何子衿道,“咱们不是还带了两箱皮子么,正好再镶个灰鼠的毛边儿,就更有档次啦。”
何老娘怀里捂着个手炉,一幅拿定主意的模样,“那块料子先给我找出来,我到了帝都再做,帝都的样式能跟咱们小地方的一样么?嘿,丫头!你可别犯傻!这会儿糟蹋好料子做了衣裳,到帝都一看,土气的不行!你悔不悔!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