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之后,司徒晟在先,江源在后,两人一同步入宫殿。
站在后面的江源头戴凤翅盔,身着明光甲,腰带上挂着施龙凤环刀,竟是一副出征的护卫将军的穿着。等武将们再望向走在前面的司徒晟的时候全都怔住了,年轻的皇帝陛下头戴弁冠,身着韎衣……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服饰啊,这可是武弁服!
武弁服是什么?靖朝的礼仪之中那是皇帝亲征遣将时才会穿着的礼服!既然身着武弁服,皇帝陛下难道要亲自出征吗?!
陛下亲征会去征伐何人呢?大靖国内如今宇内承平,诸藩王早已授首,周边的外族之中茜香国混乱不休,无力西望,吐蕃天灾不断,自顾不暇。
那位四皇子顺王殿下在司徒晟登基之时就改封为忠顺王了,到现在还在他自己的王府中关着呢,出入尚不得自由,对付他只要一哨兵马足以,还用得着特意征伐吗?
既然国内国外都不是,那么剩下的对手,无论怎么数都只有一个了——北蛮国!
还没等在座的武将们想个明白,站在皇帝陛下身后的江源已经绕到了大殿正中,对着站在上首的司徒晟行了一个军礼,口中更是说道:“末将京畿大营节度使江源,参见陛下!”
军礼!廷参!自称末将!
要知道江源可不是纯粹的武将,他身上可是还兼着太子太傅这类的文臣职位的,再加上所有的官员无论文武面见圣上的时候都可以自称为“臣”,所以这个“末将”的称呼如今从他口中说出便显得有些突兀。
现在江源特意用了军中的见礼方式,自称末将,又刻意交代清楚了他在军中所属的职位,略过了兵部尚书、太子太傅这等官职,只交代自己所统辖的军队名称,这分明就是大靖的廷参之礼。
廷参是什么?那可不是什么随意的举动,而是拜见将军拜见元帅的礼仪。既然江源冲着陛下廷参,便是以陛下为帅,岂不是明摆着说陛下即将要亲征吗?
能在京中混到高位的武官们没有一个是傻子,互相对视一下,他们也都站了出来跟着江源向司徒晟行了廷参之礼,纷纷以军礼拜见神色越发严肃的皇帝陛下。
司徒晟挥手示意众将平身,自己则做到了上首的龙椅之上,他的手中没有拿着武弁礼服之中本该有的刻着“讨罪安民”篆文的玉圭,而是握着一柄三尺长的宝剑。
此剑名曰青虹,又名鱼龙,乃是高皇帝鲤鱼化龙,揭竿而起的时候所持的宝剑。高皇帝曾以此剑亲手斩下过昏君燕二世的项上人头,持其登临绝顶,因此这柄剑一直就是大靖皇帝正统之位的象征,代表着帝王的身份!
这柄剑平日里自然是被历代皇家好好地放进太庙的神龛之中收藏供奉着,这么多年以来总共只被取出过两次而已。一次是太宗皇帝被北蛮使臣的无理言行所激怒,意欲带兵出征,在关外同北蛮国决一死战的时候,另一次就是现在了……那闪烁着淡青色寒光的宝剑,映衬着皇位上司徒晟那威严的面容,竟然显得无比沉重和肃穆。
司徒晟高坐御座之上,环视台阶之下的众将们,一字一字地说道:“春秋大九世之仇,小雅重宗邦之义,怎能以神明华胄之身,匍匐犬羊之下?自大靖高祖皇帝以来,北蛮荼毒生灵百万,蹂/躏州县千里,所过之境无论贫富抢掠罄尽,所掠之民曾犬彘牛马之不若,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相离,致使枯骨盈廷,九庙俱震!”
“四世帝王,秣马厉兵,轻徭薄赋,三藩皆平,诸夷俯首。天运循环,中原气盛,复仇之日,当在此时!”
司徒晟手按剑柄,“玱琅!”一声,拔出了手中的青虹宝剑。高举过头,一剑劈下,面前的桌案直接就被这一剑劈成了两段,“城下之盟乃国仇也,朕欲与诸卿报四世国仇,出征北伐,诛灭北蛮!”
只这么一句话就立刻点燃了大殿之内所有武将的雄心壮志——北伐!诛灭北蛮,恢复中华!
司徒晟激起了在座所有武将的斗志之后,武将们都纷纷开始议论起具体的策略来。孙子兵法有言:“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呼!”国之战事,有怎能离得开庙算呢?!
张大海本就是个暴脾气,平日里点火就着,他此时也不议论什么,直接就跳了出来,站在大殿正中言道:“陛下,北蛮贼寇窥窃神器,正可谓人神共愤,天地不容!末将愿为三军先锋,为陛下马踏王庭,摘取蛮夷贼首,以彰大靖威仪,洗刷国耻民恨!”
此言既出,其他众将在心中一阵抑郁,恨得牙根都痒痒,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竟然让张大海这个一根筋的莽汉抢了先,这怎么能行?
按照皇帝陛下一贯表现出的信任,在他落难之时亲手带出来的京畿大营绝对会是此次北伐的绝对主力,你张大海丫的就是京畿大营里面的领兵大将,都已经混成主力了,怎么还和我们这些不知能不能参战的人抢先锋之位啊!你丫到底要不要脸啊!也不知道给其他同僚们留点儿机会!
自从京畿大营之中的训导营熟悉了战法,全部训练完毕,这些在京的武将们都因这些军士而见识到了最新的战法和装备。江源一向又不吝指导本国的将领,特意在军中开设了专门的课程,并鼓励京城的武将们跟着学习最新的战法。
在这数年的磨合期过去之后,大靖的高位武将们对于新式的武装已经了解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