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份考卷,显然不能让皇帝一份一份自己看,所谓殿试也是要考官们先批卷的。读卷官有八个,每人一桌,轮换传阅。读完卷后在卷宗上做个代表等级的记号,最上等就画个圈,下等就打个叉,等全部阅完之后就将画圈最多的十本卷子呈交给皇上,再由皇上划定名次。
看到江源的卷子的时候就连皇帝也是一愣,怎么这么厚?
再一看,卷子上面画了八个圈,八名读卷官都认为此卷为优,皇帝也就感兴趣了。仔细品读一番,皇上不由拍案叫绝,“好!”
这么个水利的题目已经在朝中争论了好长时间了,所以他才随手作为题目放到了殿试之中,本也没当一回事,朝中的重臣都没想出个办法来,这些连官都没当过的学子又能有什么想法,结果还真得出这么篇好文章来。依照这篇文章所讲,便能解决穿山而过的难题,而且可以防止黄土遇水坍塌之患,而且此文章还写了如何募集资金,如何监管,若行之有效那么以后在国库不丰的时候也能修建这等设施,岂不是妙哉。
皇帝一笑之下便用朱笔批示,旁边等待的读卷官看了便知晓,这卷子便是新科状元郎的了。所有名次已经确定,考官拆开弥封,那状元的卷子上正写着——“四川成都江源”!
状元郎,头戴三枝九叶金花,跨马游街万人瞩目。骑在白马上,江源才算明白什么叫万人空巷,什么叫满城轰动。
唐朝的孟郊两次科举不第,四十六岁才中了进士,聊发少年狂态的写了一首《登科后》,诗云: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四十六岁之人看到何等场面才会由此感受?江源现在是知道了。现代那些省状元市状元也不过就是有几个电视台采访罢了,哪能看到这等受人瞩目的场面。
榜眼汤鸣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探花便是方涵,三人骑着白马绕过整个四九城,人群才渐渐散了。汤鸣酒不醉人人自醉,虽然被马匹垫得全身难受,但却喜笑颜开。方涵更是高兴,他本以为会试十三名的他会变成二甲进士,搞不好要去边远地方做个县令,没想到殿试被点为探花,那就可以留在京中任职了,也免得母亲为他忧心。
游街之后,和方涵打了个招呼,江源才回到家中。都知道他跨马游街一天怕是累了,家中早就备好了热水供他沐浴,换好了衣服以后一些合他胃口的吃食早就在桌子上摆好。江源平日里饮酒不多,今天只让李达取了一壶梨花白慢慢小酌。他当了状元的事情全府已经传开了,下人们也都得了赏银,也都在欢呼热闹,他懒得约束,这时候还没有琼林宴的说法,就着这热闹的氛围喝干杯中酒水也是不错,江源微微一笑,父亲母亲,孩儿终于苦尽甘来了……
靖朝还是比较人性化的,新科进士都有半个月的假期,让他们可以衣锦还乡,家中离得远的也可以趁着时间与亲朋好友欢聚庆祝。
江源和同年们喝了几次酒,回去书院拜访了老师,又去过文殊寺拜祭父母之后就闲下来了。想来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逛逛京城街市,他便带着清涟一道出门逛街去了。
逛着逛着难免走累了,江源就走进了一家古董铺子歇脚。铺子里面的伙计看他一身布衣,也不去细看古董,就以为他是个穷书生也不去理睬他,江源倒也乐得清静。就在这时,却听有人叫他,“江兄。”江源回头一看,这人他还真的认识,正是当初他救下的那个掉到山峡里的青年。
见他转头看了过来,青年笑着说道:“江兄,许久不见,我倒欠你一声贺喜。”
一下就能叫破自己的名姓,又知晓了自己状元的身份,眼前这人果然不简单。江源勾起嘴角,“这位兄台,久见了。”
司徒晟指了指两边架子上的古董,“江兄可有喜爱的,有我便买下来算是送给江兄的贺礼。”
那伙计一见生意来了,立刻小跑着上前来介绍,要多热情有多热情,哪能看出刚才的冷淡啊。“公子,您看这个,这可是前朝的官窑瓷器……”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江源打断了,“前朝的?那釉子又松又软哪有前朝的致密坚硬?落款更是粗劣,缠枝莲的纹饰就更不可能了,这种纹路才出了不到三十年,前朝根本没有。就这么个低劣的瓶子最多最多也就值个一百钱,还是看在这瓶子个头不小的份上。”
伙计一听就知道这人是瓷器行家,连忙又展开一幅画,“您再看这幅画,这可是陈寒晴的真迹,《关山明月图》……”
“要说这画嘛画的还不错。”江源打量了一眼,说出这么一句,那伙计立刻眉开眼笑,谁知下一句就把他的笑容打在了地上,“想来也是高人仿出来的。”
“这,这可是真迹,怎,怎么会是仿的?!”伙计连忙狡辩。
“你看。”江源指了指落款的地方,“这上面写着丁未年作于江东,我算了算,这丁未年不是太初二年就是广平五年,太初二年陈寒晴两岁,广平五年他却死了十年了。你觉得这是他两岁画出来的,还是死了以后托梦画的?这陈寒晴还会诈尸吗?”
他又指了指那签字,“一个人最常写的便是自己的名姓,这落款的名字写的是犹犹豫豫扭扭捏捏,转个笔也要用两盏茶的时间,你觉得谁会这么签名?还说不是仿的!”
伙计也服软了,只能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