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在离开酒店的时候没有化妆，全靠脸上的墨镜遮挡。我刚洗完脸从浴室离开时，顾维抬头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我觉得他大概后悔找我做他的合作人，虽然他的意图我还不甚明了。
半响后我听见他说：“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我凉凉地说：“谢谢夸奖。”
女人最怕卸妆，尤其是在酒店里醒来的白天，化妆包里只有几样常用的。所以我盯了一会儿镜子里的模样，有些自暴自弃地戴上了墨镜。
我有些累了。
大概是丢失了可以继续前进的目标。有句老话说女为悦己者容，过去我曾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凭什么女人要为了别人而打扮自己，女人当然是要为了自己打扮自己。也许是我年纪增长，又或者是我离跨入三十岁这道门没有太长的时间，我开始费尽心思希望拖缓时间的步伐。
在重新恢复单身之后，我有过一丝的庆幸，很少一点点的。以后再也不用在见陈许之前精心打扮了。而coa却将现实摆在我的面前，他说程暮，你是演员，你需要做的就是当一个花瓶，把自己的美貌展现给别人就是了。
我是可以反击的，比如目标可以高尚一些，而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女演员，没有多少作品也没有背景的女演员，不就是花瓶吗。
何况我已经不是年轻的女演员了。
但是我依旧从心底希望有人可以由衷地赞美我一句。
顾维说送我回公寓。他侧脸看着我脸上夸张的茶色墨镜，说到一半的话停了下来，脚上的步伐却没有停止，我踩着高跟鞋走在他的旁边，心想男人果然只有对待自己喜欢的女人时，才会留意到这些小细节。
但是他虽然说是送我回公寓，却在路上拐了一个弯。我张张嘴想问他是什么意思，却想起寥寥几次坐在他车上时的经历，这个人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从来不会分心，我干脆打消了这个念头，自顾自地给coa发短信告诉他我正与顾维在一起，在确定了今天没有工作之外，我终于彻底放松地靠在座位上。
总裁与女艺人逛商场的这种戏码，我只有在高中时看的言情见过，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哪里有什么受宠若惊，我脑子里只反复徘徊着一句话，得到了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我其实想多了，顾维大抵是没有给我买东西的意思，他径直上到了五楼。你们都知道的，有那么一种商场，从来都是靠价格划分人群，无论何时来，都是冷清地要死，但是一直都不会破产。
我看到顾维站在柜台前，有什么要买的东西需要他亲力亲为？脑子里设想过一百种，直到他问我他指向的胸针如何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给年轻女人的？有些老气。”
他说：“给我妈的。”
我发誓我当时吃惊地差点下巴掉在了地上。
之后我发现，我的意见根本左右不了他的决定。他只是随口一问，所以我只是随口一答。到最后我的答案无非两种，还行，不错。
“这个呢？”在另一家品牌店时，他问。
我懒懒地抬眼，是一副墨镜，于是答：“还行。”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侧脸对服务员说结账。
一开始营业员还会对我报以羡慕的目光，后来她们则发现我就是类似于顾维的一个跟班，她们涂着睫毛膏的大眼睛夸张地朝我翻翻，我就当做没看见似的，在顾维旁边沉默着。
他却将营业员包装好的东西塞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