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莲动,夏季的尾声只留下了满池的残荷,花瓣凋敝落在湖心,映着被雨水冲刷一新的荷叶倒是别有一番清透之感。玉竹轩已经被落了锁,里面的东西也尽数毁烧一空。天落大雨,整整三日,浇灭了炎日的燥热,干涸的土地也重新得了甘霖的滋润,上京的这场噩梦终究还是过去了。

有桦皮小船穿梭在湖上,拨开残荷,收理最后的荷叶。玉蝉闲着无事,跟着侍弄荷叶的丫鬟一道坐在船上嬉闹,少女白生生的手抚开莲叶,便瞧见岸上的情景。

玉蝉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一旁的丫鬟掩住了嘴,那丫鬟朝她做了噤声的手势,示意她莫要惊动。岸上是柔软的草地,绿意盎然,夹杂着不知名的野花。这是因为叶榆看着府邸很大,便想要极力营造出一种不多经过雕琢的天然园林的缘故,所以那些精雕细琢的小路楼栏在叶家并不多见。

临着半月湖的岸上叶榆仰面躺在草地上,一双手枕在耳后,天空蔚蓝透亮映在眼中也使得人心下松快了许多。一旁的玹儿学着阿耶的样子,也仰面躺着,头枕在自家阿耶肚子上,手里头拎着一对草编的蜻蜓,玩的不亦乐乎。

叶榆微微张开眼,扯了扯一旁的陆问薇:“快别站着了,陪我们爷俩儿躺躺,站着看到的景致跟躺着可是截然不同的。”

陆问薇爱惜衣裳,不肯跟他往地上躺,看着一大一小俩人随地滚的样子,摇头道:“草色难去,可惜了你俩这一身新做的外衣。”

叶榆闻言轻笑,干脆坐起身来,把外裳脱去铺在一旁,拉过陆问薇的手放于唇边小啄一下,郑重道:“夫人,轻落座。”

陆问薇也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了,提了裙裳,款款坐下,还不待坐稳就被叶榆一把拉在怀里。这一下来的突然,惹得她轻呼出声,一旁的玹儿扭头看着他们,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叶榆伸手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乖,转过去,玩自己个儿的。”

陆问薇有些羞恼,挣着要坐起身:“大白天又不是在屋里头,别闹。”

叶榆眉梢轻挑,一双桃花眼满是笑意,带出几分与人前那个叶大人截然不同的痞气:“白天怎么了,自己家里,又没有人会看到,怕什么?”

陆问薇挣不开,脸上满是红霞,又是恼又是羞,半娇半嗔的瞪了眼叶榆。这一眼瞪得叶榆浑身舒坦,像是被淋了一身蜜般,乐呵呵的凑去妻子脸上亲了一口。陆问薇最是拿叶榆这样子没办法,说不听,骂不改,只得依了他枕了他胳膊,索性闭着眼,当什么都看不见。叶榆看着妻子耳朵尖红红,觉得很是娇俏可爱。

还不待叶榆细细欣赏娇妻的模样,忽然头发被扯了扯,他侧头一看,不知玹儿什么时候爬到了他身旁,小脸皱成一团,要哭不哭的委屈样,嘟着嘴奶声奶气道:“玹儿也要。”

叶榆抬手点了点玹儿的额头:“要什么?方才阿耶不是让你转过去?”

叶玹不高兴了,有些生气的大声道:“阿耶亲亲,玹儿也要。”

叶榆抬指在他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玹儿是男孩子,不能整天跟人要亲亲。”他想起儿子平日里,跟玉玦她们几个丫鬟要亲亲的模样就头疼。他真是给儿子做了不大好的榜样,可问题是他只亲自己老婆,这小子是遍地撒网。

叶玹终于忍不住了,泫然欲泣:“母亲都,都有亲亲,阿耶不要玹儿了……”

叶榆抽了口气,哭笑不得:“玹儿是男孩子,不能这样随意哭的。”

陆问薇看不过去,坐起身来抱过玹儿,柔声道:“别哭,阿耶怎么会不要玹儿,阿耶疼玹儿还来不及。”说罢便亲了亲儿子肉呼呼的小脸蛋。

叶榆侧头看着陆问薇哄玹儿,心下柔软一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上京的时疫渐渐散去,玹儿也安然无事,可那些天过得却像是在梦里一样。痛苦煎熬,几欲崩溃,叶榆觉得这些年来自己实在是欠妻儿良多。当初陆问薇怀有身孕,他没能悉心照顾,偏偏还拖累的陆问薇早产,后来他一直病体沉疴,几乎没能怎么腾出时间照顾妻儿,反倒是让陆问薇每日为他劳神费心。哪怕是上京时疫之时,他都没能第一时间在他们身边。身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叶榆深感自己所做的不足,心下愧疚不已。

那日玹儿被告知已无生命危险,他同陆问薇两人抱在一起,都红了眼睛。也就是那一晚,陆问薇躺在他身旁,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一个不太长的故事,但却道尽了一生。故事很简洁,没有任何辞藻去修饰,也没有任何感情的倾注,从始至终都那么平缓,在陆问薇口中娓娓道来。可内容却不像是陆问薇诉说的那么平静,因为那无疑是个掺杂着痛苦与绝望,带着铺天盖地的恨意和懊悔,一个不太愉快的故事。

叶榆从最初听的惘然,到后来的惊讶,再到最后的恨意和强烈到令人战栗的心疼,这期间何种滋味,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犹如噩梦,他抱着陆问薇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想要杀人的心情第一此那么强烈。他终于明白了这几年来,陆问薇的坚持和孤注一掷的倔强。

当时叶榆已经有三天没有合眼了,第四夜仍旧是无眠,他想起多年前,陆问薇一身艳丽的朱红牡丹裙裳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那时候就在想,是什么样的人,能把红衣穿出冰冷的感觉来。直到今日,叶榆才明白,那是悲伤与痛苦沉淀后,所残存的色彩。

陆问薇说故事只是个故事罢了,她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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