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漪苑昨个儿晚上一闹腾,虽然叶家没有人敢明面上嘴碎,但所有人都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
宝琴重新回了孙氏身旁做大丫鬟,但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从前别人都会敬着三分,不仅仅是因为她在孙氏面前得宠,更是因为孙氏曾想着把她许给二公子做妾。做了姨娘的丫鬟,再怎么也是半个主子了,可不就得让这点。然而如今却是今非昔比了,一个爬床不成反被训斥一顿的丫鬟,以后既成不了姨娘,也嫁不到好人家,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是落得个被人耻笑的地步。
尽管大家明面上依旧如常,但看向宝琴的眼神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各有不同,却都像是刀子般剜在了宝琴心头上。宝琴回来后的两三日里,白天垂沉默不语做自己的事情,晚上回了屋子便常常暗自垂泪。
老姜氏被当众扫了脸面,跑到了孙氏面前哭闹一通,本想让孙氏能替她找回脸面,谁料孙氏如今正忙着给小儿子挑选媳妇的事情,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老姜氏嗓门大,哭闹起来更是骇人,这一点孙氏倒是幼年便师承于她了。正在烦心着的孙氏并没有当回事,只是略作安抚两句,就她下去了。
这样一来,趁大少夫人有孕,妄想往大公子身旁塞人的计划就彻底成了笑话。同时叶榆那晚,连摔带砸的一闹腾倒叫丫鬟们个个警醒,收了心思。万一爬床不成,反受斥责,真是得不偿失了。
宝珠掩唇打了个哈欠,推开门,只见屋里头昏暗,桌上只燃着一支小蜡烛,四角里头都黑漆漆一片,叫人看不清楚。有细微的啜泣声从屋中一角传来,声音很轻,但在夜里却是十分清晰。
宝珠上前去一看,见是宝琴正坐在床头抹眼泪。想到平日里,宝琴可谓是风光无限,祥乐居哪个丫鬟没有私底下偷偷艳羡过。但也无用,谁叫自己没有个给夫人做奶娘的祖母和能帮衬的兄弟呢。如今宝琴落到这步田地,倒叫宝珠忘记了往日的嫉妒,打心里同情起她来。
“宝琴,你就别难受了,就算是……你祖母好歹也是夫人的奶娘,你又有父兄帮衬,再如何都比我们这样打外头买来的丫鬟要好得多。”宝珠劝慰她道。
宝琴眼睛红肿一片,原本清秀可人的模样也变得无比颓然,她拉住宝珠的手,哽咽道:“咱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是一样的,哪里有的选。”
宝珠被她这幅模样,也勾的心酸起来,叹气道:“说的也是……你也别太往心里头去了,等过段时间,就不会有人还能记得了。”
宝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一时间心头犹如死灰,喃喃自语道:“到底是我不该抱着一丝侥幸……如果没有听奶奶的话,倒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宝珠勉强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快别说了,都过去了。/”
宝琴哽咽不语。
只听得门再度被推开,丫鬟宝蝶从外头回来,见屋里头宝琴正哭哭啼啼的模样,不禁略有鄙夷笑道:“这怎么还委屈上了,难道还有人冤枉了你不成?”
宝珠冲宝蝶使了个颜色,示意她别说了。
宝蝶从鼻孔轻哼一声,一边整理自己的床铺,一边小声道:“平日里不是整天端着架子么,还真把自己当姨娘了?想爬床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些,大少夫人刚诊出有孕,就这么迫不及待过去了。如今可好了,被大公子当着一园子丫鬟训斥的滋味如何?真是丢死人了……还在这装什么委屈,我要是你,直接寻了清净地方一头闷死算了……”
宝珠心里头咯噔一下,忙打断宝蝶道:“嘘……快口下积点德吧。”
“怎么的,兴人做,还不兴人说了?”宝蝶平日里最是跟宝琴不对付,但因着宝琴是家生子又得宠,她有什么不悦都只能在心里头怄着。如见好容易能逮住臊臊宝琴的机会,她哪里舍得放过。
宝琴听了这些话,反倒是不哭了,擦了擦眼泪,蒙头兀自睡去,也不言语。
宝珠摇头又是一声轻叹,屋中这才恢复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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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一来,帝王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今四海扰攘之时,正当借田猎以讲武。
春季为始,不得大肆狩取猎物,而采取搜寻没有怀胎的qín_shòu而猎,以此来保证野禽猛兽的繁衍不息。每年的春蒐,则以狩猎祭社为主。今年,亦是如此。
陈仲彦负责在这次春猎中,挑选出二十擅骑射的侍卫,在皇帝身旁一同狩猎。叶榆当其冲,进了陈仲彦的候选名单,俗称内定。同样被选入二十骑卫的还有程放。
对于这回狩猎,叶榆并不以为意,虽说是在皇帝身旁一同去狩兽,但若是你嗖嗖嗖就把皇帝要射的猎物都打完了,皇帝还玩个鬼?所以说辅助就只是辅助,在一旁假装射不中,然后以此彰显陛下的箭术神武是很有必要的,太过于出风头可算不得好事。故而他们这些骑卫只肖得能把猎物守住,让皇上狩猎愉快就行了。
其余的,只得见机行事。
所以当众人都一脸艳羡,觉得叶榆可以在皇上面前一展身手,说不定可以就此升迁,得到今上的褒奖。只有牛峥笑了笑,私下拉了叶榆到一旁道:“能在皇上身旁露露脸,这是好事,但你还年轻,以后机会多得是,别贪一时之功,枉送了前程。”
到底是混到了侍卫长的地步,虽然性子直爽,但好歹在宫中这么多年了,其中沟沟壑壑也不是全